香港拍拖
作者:戴雁军
主播:梦锁清秋
一
若杉初到香港,举目无亲。她的亲戚在她到港之前已经举家移民国外,留给若杉两间旧楼作为栖身之所。楼是半老徐娘的的那种,不是十分的新,也不是十分的旧,地处香港浅水湾,市井的环境,市井的男女,热热闹闹,嘈嘈杂杂。对于若杉的亲戚而言,留两间旧楼给若杉已经是大手笔,若杉自然也体会到这份恩赐的分量,但余下的一切则要靠若杉自己去努力。
初到香港的时候,若杉口袋里有些积蓄,所以她不必一到香港就要为生计奔波。若杉是一个讲究生活质量的现代女性,喜欢在生活中寻寻觅觅,寻觅后的收获是一种特别的快乐。隔山隔水的香港对于若杉,是一位梦中情人,是一个剑眉星目英俊超凡的美男人,是一个新婚蜜月。现在,所有的想象都变得真实可感,若杉心头泛起的是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惊喜。仿佛很久以前她曾经抛弃了香港,中间隔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追悔和思念,现在终于肌肤相亲,重聚的快乐仿佛维多利亚蔚蓝的海水一样浸泡了她。
若杉是这样一种女孩,外表柔弱,内里坚韧,温柔的表象下有一种九牛不回的执着。她可以接受男人的呵护,在接受男人呵护的同时又对男人不屑一顾,她是一个崇尚独立意志的坚强女孩。许多时候,她独自一人倚窗眺望,港岛夜色如同各种颜料的弥漫,将港岛的空间扩散开去。也正是由于这样一种弥漫的感觉,她除去宁静没有孤独之感,甚至没有初来乍到的陌生。她一下子便全部接受了香港。繁华与市井,甚至溽热。好的东西总是能让人轻松接受,如同我们告别一个时代而接受另一个时代。
若杉认识小毕,是在西贡郊野公园。小毕在单车道上踩一部钢色脚踏车,戴一顶鸭黄色太阳帽,上身是火红的T恤,下身是纯白的棉线短裤,很抢眼地出现地绿色背景之中。若杉当时在草坪上散步,小毕就从她身后包抄过来。小毕的声音十分悦耳,小毕说:“你的裙子上有一条毛虫。”若杉便惊叫起来,拼命抖着裙裾,满面惶恐地问:“在哪里?在哪里?”
小毕跳下单车,在若杉的裙裾边捉起一条毛虫,绿色的,看上去像一截断掉的草叶。
然后他们就相视而笑,选一处僻静的树荫,小毕摘下太阳帽给若杉做临时的坐具,他们吃着冰在草坪上说话。小毕是那样一种男孩,算不上多么帅气,但是眉清目秀,身材适中,一头飘逸的黑发剪成香港最时尚的式样,笑的时候有几分不该有的媚态,但却不失得体和整齐,似乎是一个很规范化的人。比如他的五官,笑的时候就该有一些媚态。若杉看着小毕,自己的心情也变的十分整齐,仿佛刀切出来的豆腐,角角面面都十分的光滑平展。
小毕是若杉认识的第一个香港男孩,就像若杉来郊野公园一样,不经意间便进入了。这似乎是对若杉的一个提示,香港这种地方,也是不能少了朋友的。在这之前,若杉把香港当成自己的朋友,香港的街道、耸入云天的玻璃大厦、维多利亚的海湾、迪斯尼、港督府以及皇后像广场,都是若杉的朋友。但是现在,一个真正有思想有表情的小毕坐在她身边,小毕身上的那些鲜活气息是那些人造或非人造的自然景观不能比的。若杉甚至觉得从认识小毕的那一刻开始,她才真正进入香港。
小毕说自己1971年出生在武汉,刚好和若杉同年。但是若杉没有报自己的出生年月。男人自然是无所谓,男人的年龄可以像刚刚洗完的床单一样晒在太阳下让人随便看。二十岁的男人叫年轻,三十岁了依然年轻,四十岁的时候才叫成熟。男人可以把魅力保持到进坟墓之前,女人则不行。女人的年龄是一块面纱,用来遮挡岁月的风霜和时光的无情,也是一件武器,用来保护自己。
小毕说起自己的事,说他和他的老板刚刚飞了一趟曼谷和仰光,做成两笔生意。老板一时高兴,便放了他的假,所以他才有时间来郊野公园骑单车。若杉问他的老板做哪一行生意,赚头是不是很大?小毕含糊其辞,说是市面上的生意,样样都可以搞,只要有得赚就行。若杉就浅浅一笑,再不多问什么,显出极深和城府。
后来小毕提议去吃烧烤。吃的时候小毕冷不防问:你是刚从大陆过来的吧? 若杉当即一愣,看一眼小毕,不知道是怎么一眼被他看穿的,脸上有一些不愉快流露出来。小毕不管这些,依旧追问若杉来自哪一座城市。若杉恼起来,沉下脸说:你怎么像卖菜婆一样唠叨个没完?我就是港岛女孩,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小毕满不在乎地笑起来,这有什么呢?小毕说。我一眼看出你是刚刚从大陆过来的,你身上有一种大陆的味道。你虽然穿着漂亮裙子,但总让人感觉哪里不对,大概是神色吧,你的神色有几分土气。
若杉这一次是真的恼了,仿佛丫环扮作小姐给人识破,也仿佛一个谎言当众被拆穿,扔了烧烤的钢钎起身就走。小毕追在后面说:这有什么呢,我也是大陆仔,刚过来不久的。若杉这才收住脚,回眸打量小毕,恼恨自己这么没眼光,差一点让他唬住了。小毕走过来推自己的单车,看一眼若杉说:这有什么呢,我只是想帮你,以你的姿色,全港九也是入流的。
若杉就笑了。
小毕比若杉早一年移民香港,刚来的时候自然也很土气。香港前些年放映过一部电影,片中有一个叫阿灿的大陆仔来港岛闯世界,因土头土脑惹得观众捧腹大笑,后来阿灿便成了老土的代名词。小毕很长一段时间被人喊只得阿灿。但是小毕既不计较也不在乎,一段时间以后,再没有人喊他阿灿。小毕走在中区最热闹的地段,神情气质和装束集中体现了港岛风格。小毕说: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被人看不起,那种滋味比走路的时候突然掉了裤子还难受。若杉再次笑起来,是那种轻松的、真实的、发自肺腑的笑。这一笑将一颗略略倾斜的心扳正过来。仿佛赌台上输得一塌糊涂却在最后一轮把本钱捞了回来,与小毕成了势均力敌。?
大家都是来自大陆,庆幸之余,若杉又想,倒不如小毕就是纯正的港岛人,果真那样,小毕对她的热情才算更有价值。
小毕后来吻了若杉的脸颊,再往下的时候,若杉拒绝了,若杉说:急什么呢?一九九七就快到了。
小毕傻乎乎地说:这和一九九七有什么关系呢?
戴雁军,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四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1986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为止已在《十月》《北京文学》《天津文学》《时代文学》《清明》《莽原》《红岩》《上海小说》《啄木鸟》《特区文学》《青春》等文学刊物发表长、中、短篇小说四百余万字。作品多被《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报刊选载、转载或连载,并被多家出版社收入年度丛书,作品数次获文化部主办的群星奖、文化杯梁斌小说奖等多种奖项。出版有长篇小说《大江东去》《高处不胜寒》、中篇小说集《谁是我的替身》、《慕尼黑的情与爱》等多部。
长篇小说《盟军战俘》、《大码头》分别入选中国作家协会、天津市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植项目。
2000年开始影视文学创作,截止到目前,已有多部作品在中央电视台和各省市电视台播出。
主要电视剧作品:
26集电视连续剧《大江东去》35集电视连续剧《锦绣年华》
28集电视连续剧《游戏规则》22集电视连续剧《情到深处》
22集电视连续剧《家经难念》20集电视连续剧《北方警察》
20集电视连续剧《海娘》30集电视连续剧《男左·女右》
32集电视连续剧《太阳从这里升起》30集电视连续剧《阳光总在风雨后》
20集电视连续剧《恩怨情仇》20集电视连续剧《狗年吉祥》
主要电影作品:
《幸福秘方》《盟军战俘》《走出大墙的女人》《沉默的石头》
《红河大马帮》《阳光下的萨克斯》《多情检察官》《插翅难逃》
尹相秋 (网名梦锁清秋)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清秋之声》主编,《都市头条》编辑,中国互联网朗诵联盟会员;多家微刊平台实力派主播;能驾驭各种体裁的作品诵读;为微刊平台朗诵作品目前两千余首;配音秀达人;温婉清冽的御姐音,会把你带入到意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