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是骨灰盒
买好三张车票,我们上车了。
长途大巴上,骨灰盒端正地放在中间的位置,我和老刘坐在两旁。
我说:老刘你都退休了,真是有心啊。
老刘长长地吐了一口烟,拉开了话闸:文革的时候,我年轻冲动,廖局长作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被我们打倒,戴上高帽,挂上牌子,推到邮电局大门口,在烈日炎炎下晒太阳。
我当时出了一些坏主意,那个挂在廖局长胸前的木板牌,我是用厚厚的松木拼起来的,还放在水池里泡了一个晚上,湿重的木板牌用的是一根头发丝大小的钢丝线吊起来,挂在脖子上,像是刀割一样。
廖局长站在大门口被晒了一天的太阳,脖子硬生生被钢丝线勒出了血。
我说:你们这些造反派够狠的。
老刘低下了头:文革结束后,这件事我向廖局长道歉,廖局还笑哈哈安慰我,说,老刘,这事我早忘了,说起来真要感谢你,不是那顶纸高帽,我真的会晒得晕死呢。
大巴在弯曲的山道上爬行,我俩沉默了许久。
突然,老刘抬头问我:小张你刚到局里不久,也很有心嘛?
我说起刚到局里,遇到感动的一件事情:
一次,我和廖局长出差,同寝一室。入夜,廖局长已经很眼困,却总是催我先睡。
几天如此,我就纳闷,为何他不先睡却总是催我先睡?
遂将手机上的闹钟调好,放在枕下,寻个究竟。黎明闹醒,我竟听到邻床的廖局长打呼噜如雷鸣,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担心自己先睡,嘈到我入睡。
老刘叹道:真是一位好领导!
我和老刘是主动请缨把廖局长的骨灰送回他老家的。
大巴在弯曲的山道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