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燕子的情缘
文丨朱兴安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题记
每当听到这首儿歌,我眼前就浮现出燕子那可爱的形象:一身黑色的羽毛,一双俊俏机灵的小眼睛,象嵌在面孔上的一双黑溜溜的宝石。加上那剪刀似的尾巴,像身穿燕尾服的绅士。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在百鸟中只有燕子不与鸟类争暖树,攀高枝。却能与人类亲密相处,又能帮人类消灭害虫,保护庄稼,是人们喜爱的益友。
我从记事起,在母亲的熏陶下,就非常喜欢燕子,一生与它有不解的情缘。它给我带来欢乐和温馨,但也带来过伤感。
先说说燕子与我家的情缘吧。这还要从我老家说起,老家有栋土坯房——干打垒土墙——坐北朝南,后靠小山,前面是口池塘,门前一棵老香樟。别人说我家房子风水不错,基本上符合“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的地势。
1980年,我家将以前有天井的老房子,改造成明三暗六,建成当时较为时髦的青砖门面,线石条立门,线石条转角窗户窗台,线石条大习堂的样势。
以前的老屋是有天井的,年年有燕子来筑巢安家。后来尽管房还是土坯房,但重修后,条件较好些。屋面盖的明瓦(亮瓦)多,窗子较高大,房子亮堂堂的,墙粉刷得雪白雪白的。
每年,仍有燕子来我老家筑巢,孵化小燕子。一般我家堂屋两边墙上都有燕子筑巢做窝。有邻居说我家发财,风水好,燕子是会看风水的。
真是这样吗?肯定不是的。这跟风水学是不沾边的。这是要看房子的主人对燕子们的态度,能否让它们有个安好的生存环境,别小看雀鸟,它们也是很重感情,记忆力很强的。
最近我看了一则微信,说的是巴西一位老人,救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被石油覆盖的企鹅。后来企鹅养好了伤,恢复了体力,老人把它放回自然。这只企鹅每年游8000海里,冒很多风险来看望老人,连续五年。看这只企鹅多重感情!
我家给燕子生存环境安好,善待它们,燕子才年年来呀。这得益于母亲,母亲尽管不吃斋念佛,但她非常善良,总慈悲为怀,相信因果报应。
她总教导我们,做人要友善,不光对人要友善,对飞禽走兽,花草树木都要友善。过去吃斋信佛的人那种“走路恐伤蚂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些教诲,我们印象很深。所以我家善待燕子正如唐朝诗人胡玢所写的一样:燕来巢我檐,我屋非高大,所贵儿童善,保尔无祸殃。
燕子分两种,一种叫“笼燕”,即在楼板下筑巢的的燕子,这种燕子能把小燕子的排泄物叼出去,很干净,人们叫它“香燕儿”。
另一种就是在墙壁上筑巢的,小燕子直接把屎拉在巢外,小时还边飞边拉,人们叫它“屎燕儿”或“臭燕儿”(我没百度,也不知它的准确叫法)。
那时,农家都是土坯房,来的都是“屎燕儿”,有的人家很厌恶它不讲卫生,来了就把它们赶走,即使把巢筑得好好的,也给它们捣毁了。燕子辛辛苦苦衔泥造窝,被破坏了,燕子多伤心,它下次还会来吗?
而母亲给我们讲,燕子窝是不能捣毁的,捣毁它的人是要长“辣痢”(过去的癞头疮)的,长了“辣痢”的人,一生就会当光棍,你看某某大伯小时候就爱捣毁燕子窝,所以当光棍,这是上天对他以惩罚。
当年来我家的“屎燕儿”,我们也很欢迎,想为燕子所想。记得房子改造之后,母亲怕燕子筑巢困难,叫我搭着长梯子上去,在墙上钉三个钉子,让燕子做大厦时,有牢固的基石。
另外,还在燕窝前后不远处各钉一个钉子,让小燕子孵出后,老燕子就近有栖身的地方,又便于照看小燕子。这举手之劳,对人来说简单,对燕子来说多实用,多方便。至于小燕子拉屎,清扫一下,又要多大气力呢?
因而每年春天,燕子们纷纷来我家做窝孵仔,不亦乐乎。
有时来了好几对,呢喃不止,叽叽喳喳,但它们不打架,它们是在谈判摆理,很有绅士风度。它们可能在遵循先到为君,后到为臣的规则,几天就相安无事,后到的燕子就到别处选址筑巢去了。
有的年份,燕子来得迟,母亲就会唠叨,我家的燕子怎么还不来呢?为燕子南飞越冬能否安全,她还多了份牵挂。直到燕子来了,她才安下心来。
每当这时,我总想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诗句。
是呀,每年我总为燕子这个可爱的精灵,飞入我寻常百姓家,为它们每年能在这里完成繁殖后代的光荣使命而庆幸。
每年来我家的燕子,总是孵出四只健壮的小燕子,老燕子双双打食回来,小燕子就大大张着黄色的口,贪婪地吃着美食,让我们也看入了神,好生羡慕!难怪有一怪才诗人写了一首怪诗:莫巢孀妇家,孀妇怨孤坐,妒尔长双飞,打尔危巢破。这恐怕是诗人也嫉妒燕子总出双入对吧?
那时,母亲是家里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有人问,您为何总起这么早?她说,不起早不行呀,我家的那窝小燕儿饿了,老燕子要去打食喂它们呢!我认为她早起,不光是为那墙上的燕子,她家还有我们这四五只小燕子也要吃啊,她也要忙着去“打食”呀。可怜天下父母心!
2000年以后的一个春天,我被调到乡教育办公室(后来叫教育总支)工作。教育总支办公地点是一单独小院,一栋三层小楼,院里两棵如塔的大雪松,绿荫如盖,环境很优美。我办公的地方在一楼,有两间房,单位安排我在外间办公,内间作为我的寝室(晚上可照场值班)。
不知是燕子爱跟着我,还是我爱跟着燕子,或许是心有灵犀?等我安好了营,扎好了寨,一对又年轻又漂亮的“香燕儿”,看中了我那办公室,飞来飞去,呢喃一阵,与我打了个招呼,它夫妻俩就衔来了泥巴,筑巢定居了。
那几天我很开心,想到这独家小院,突然就来了“邻居”,不又能给我增添了乐趣和热闹吗?
这对邻居又勤快又麻利,很快就筑好了巢,下了蛋,孵化出了四只可爱的小燕子,我为它们生活顺利而欣喜。
小燕子能试飞了,老燕子带它们到院内电线上试飞,练翅,见世面。中午大概外面天气炎热,老燕子带它们回巢时,意外发生了。
总支有一位胖老师来访,可能下车又步行了会儿,气喘吁吁,汗流满面。他一进门就上前拧开了吊扇的开关(当时还未装空调),说时迟,那时快,有两只小燕子偏巧飞回,正碰在飞转的扇叶上。
真是“天有不测的风云,燕有一时的祸福。”我简直发怒了,冲着胖老师:你怎么就这么热,坚持一会就热死了吗?你看一下毁了两条生命!
我把两只小燕儿捡起来,放在办公桌上看是否有救,当时那位老师很理解我的心情,也很是惋惜。
老燕子回了,见它的一对儿女躺在办公桌上,一动也不动,它们又是在巢边呢喃,又是在室内低飞,想唤醒它们,想它们飞起来。然而这都无力回天,两只老燕子只好在巢门口歪着头,黯淡着眼光,呆呆地望着儿女。
它们这时心情如何?我不敢想!我是很伤感的。
我把那两只可怜的小精灵,轻轻地装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埋葬在院内大雪松树下。这时,我想起了黛玉葬花,也无限感伤。
后来,我把那把吊扇的开关用胶带封死了,还写上“此扇已坏”的字样,总算把另外两只小燕儿保住了。
我在那工作期间,燕子总是年年来我办公室,出双入对,生儿育女。有时晚上加班,老小燕子都不时探出头来,看看我,还呢喃一声,跟我打声招呼。好像说:老伙计,还不休息吗?它们这些小精灵,给我带来不少乐趣,帮我驱赶了很多落寞。
今年春,我放弃了拿补差的工作,搬到我在蔡店街购买的二手门面房二楼居住。搬来不几天,就来了一对“香燕儿”,在楼下门店里安居筑巢了。
我怕租户不喜欢燕子,为争取租户对燕子的保护,就恭维地对租户说:“X老板,你家要发财了,山潮水潮人潮,现在连燕子也来朝你了!”老板也笑着回应说:“这是沾你这个发财人的光呀,你刚搬过来住,连燕子也跟着来了!”
这窝小燕子又孵出来了,不时探出四只精灵的小脑装,东瞧瞧,西望望,老燕子一回,四只黄黄的大口一齐张开,甚是可爱!
这正是: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代代善待小生灵,温馨世界共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