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

              文/莲子

     舅舅再娶，新舅妈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赢得了亲戚们私下里的赞叹：都说这个新舅妈人长得好，说话办事更是周到，是个上得了场面的人，比原来的舅妈强百倍。舅舅听了不由得满面春光，像年轻了几十岁、才谈恋爱的小伙子。可是，我却不由得想起了我原来的舅妈。

     其实，我并没有见过原来的舅妈。因为姥姥去世的早，舅舅很小就过继给二姥爷，后来接班当了工人，跟（母亲）他这个农村的姐姐很生分，并不常来往，甚至我的记忆中，他和原来的舅妈从来都没上我家做过客。在我印象里，舅舅除了长得和母亲有点像之外，并没有亲舅舅的那份亲近感，对于原来的舅妈就更别说了，那几乎就是个虚设的称呼而已。

     后来从小姨的嘴里得知舅妈是一个瘦小，固执，还特别吝啬的女人。因为每次小姨去她家，都吃不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她总是哭穷。可是，虽说她没有工作，只打些零工，但是舅舅是国家企业的正式职工，总比我父母这些老农民强吧！所以听了这些种种，母亲便从不上她家串门。

     然而，有一年母亲回娘家，百年不遇地竟然碰见了舅妈一次，而且还和她聊了那么一晚上。于是，从母亲口里我拼凑出来舅妈的另一个形象：她掉着眼泪诉说着，自己的大女儿像陌路人一样路过她的水果摊，竟然以母亲身为小贩而羞耻。那是一个可怜的、寒心的母亲的形象。

      后来不久竟然就传来了舅妈的死讯：说她疯了，在精神病医院自己上吊了。我的眼前出现一个细长的灰黑的影子，悬挂在那白色的墙壁上，悠悠荡荡……那是一个孤单的灵魂的影子。

    对于我，舅妈的死很突然，也很奇怪，这或许是我总忘不了她缘故吧！好好的舅妈怎么就疯了呢？没有人能给我一个完整的解说，当时我一个小孩子家，总不好打听那令人忌讳的事。

     只记得当时传信的小姨说，那一年，舅妈的大女儿高中毕业，要上一个什么艺校，学费很高。舅舅、舅妈拿出所有积蓄还东拼西凑的借了一大半，才凑够了，大概两万多吧！那在当时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舅舅让舅妈带在身上，他们给送去。结果学校并没录取这个表姐，钱没用上，他们便带着钱坐车回家。在车上，舅妈总觉得有人在打她身上钱的主意，心里非常害怕，后来终于忍不住，跪在一个“打她主意”的人跟前，求他放过自己，还努力装穷，把自己说得很惨，车上的人都很同情她，还有一个老大爷，当即掏出二十元钱给她。

     本来一场虚惊过去了，可是，回到家的舅妈就不对劲儿了，她先是不断地给酒瓶上的一个“广告人”磕头作揖，说是谢谢什么佛爷保佑，一会又哭哭啼啼求人放过她，及至后来又摔盆砸碗，打骂老公和孩子……据说大概闹腾了一个多月，家里人终于忍受不了，于是把她送到了精神病医院，不久，她就在医院吊死了。这样解说，我始终觉得匪夷所思，可是这却是真的。

    我也见过许多精神分裂的人，他们有的是爱这个世界过头了，有的是恨这个世界过了头，有的是怕这个世界过了头，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世界，心里只有爱着的和恨着的东西。不知舅妈最后时刻眼里和心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总以为她那时刻是清醒的，绝对清醒的。

    新舅妈和舅舅婚后的日子过得很好。后来他们都退休了，舅舅跟着新舅妈的小女儿到南方安家，帮着哄哄孩子。没事钓钓鱼，看看海，到处玩玩。更活得开心滋润。舅舅的三个孩和新舅妈相处得也都不错，后来子女也都成家了，虽说有两个又离了婚，但也大概过得不错吧！不知他们有时还能不能想起他们的母亲！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的母亲也去世了，我们和舅舅、舅妈就基本断了联系。但是，却不知怎的，有时候我却总想起那个没见过面的死去的舅妈，是我对她有感情吗？不是的，我总放不下的是她的死，那是一团说不清的苍凉感！

    我觉得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一颗明亮的星星，每个人脚底下也都有一个虚无的深渊，星星亮的时候，我们就掉不下去，可是，一旦星星暗了，也许就会一脚踏空，甚至万劫不复。

那么是什么点亮我们头上的这颗星呢？

莲子，本名王莲云，黑龙江省海林市人。酷爱文学，早年曾以笔名——石儿在《牡丹江日报》副刊发表过散文，诗歌，和读后感。也在《林海海文学》发表过作品，时有获奖。偶尔散见网络文章。现在正创作长篇小说。

把灵魂交给文学，把时间交给生活。永远是一个挚爱文学的“门外人”。相信：

文学与人生不可分割，感悟人生，书写人生，让生活充实，让灵魂飞扬！——是我创作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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