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黄玉萍,网名烟柳兰舟,曾从事教育工作。早期在报刊发表过诗歌、散文。现居广州,闲暇提笔,于文字里觅一份幽静,养一颗素心。

《一封无法邮寄的信》

    文/黄玉萍

敬爱的外公:

     我是您并不知道的在这个尘世里的亲人——您的外孙女。在这举国庆祝建国七十周年的日子里，我想伴着这隆隆的礼炮声呼唤您，以及千千万万像您一样血洒疆场的无名英雄们——魂归故里！

     外公，不管您是倒在哪次战场上葬在哪片黄土里，这撼天动地的炮声定能将您唤醒，因为炮是您的武器您的战友您的生命。我了解到您参加革命后，曾两次进入黄埔军校学习。在黄埔军校同学录里，我们找到了您的资料。那一期，您属于跑兵第二中队。曾听长辈们说过，您饱读诗书，过目不忘，您定用您过人的天赋学到了许多炮的专业知识。您指挥的炮队一定稳准狠地打击了敌人，为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立下了汗马功劳。

     外公，“八一”南昌起义的第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那穿透黑夜的嘹亮之声，融进了军歌融进了中华民族的交响曲。您以及两万多革命军的身姿也刻进了历史的长廊。

     外公，我们知道，您不仅参加了八一南昌起义，还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长征，我们很小就从教科书里知道。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吃树皮草根，可那时我并不知道千里岷山、皑皑白雪嵌印着你的身影，荒无人烟的草地留下了您的脚印。我想，长征路上进行的三百八十多次战斗您都参加了吧？那攻占的七百多座县城可以作证。二万五千里的长征路上，您和您的战友们翻过了十八座大山，跨过了二十四条大河。

     外公，您知道吗？为了寻找您的足迹，我攀登了素有“山高太华三千丈，险居秦关二百重”的六盘山。六盘山是1935年毛泽东主席率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时翻越的最后一座大山。站在六盘峰巅，仰望长空，千山万壑回荡着一个宏伟的声音：“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是啊，你们是伟人笔下的好汉，是中华名族的好男儿！你们在狼烟遍地中横刀立马，在鞑虏肆虐时冲锋陷阵，在国破家亡时杀敌卫国，在民哀国殇时挺起了民族的脊梁。

     外公，为了中华民族这个大家，你舍弃了小家。那年冬天，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您泣别了妻儿，踏上了革命的征程。那时，外婆才24岁，襁褓中的母亲才出生28天。从此，一个24岁的女人便用她的坚贞，她的不屈扛起了这个家。

     您走后，为了躲避反动派的搜捕，外婆带着母亲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就是在那样动乱艰辛的年代里，外婆还是坚持送母亲上学，让母亲成为一名知书达理的女性。外婆一辈子守望着您，守护着您们唯一的骨肉。外婆七十多岁去世的，她整整等了您五十多年。五十多个春夏秋冬，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两万多个黑夜油灯独守，泪湿孤枕。那是怎样悲寂的人生啊！我想，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碑文该是蘸着先烈们妻儿的泪水写成的吧？

     外公，您知道吗？为了寻找您的踪迹，母亲和我的大姐（您的大外孙女）跑遍了大半个中国，最后，在九江高干疗养院找到了您的战友——总政干部招待处农场后勤部主任。他说您那时是总政干部处农场场长。他告诉母亲，抗战胜利后，您又要求上前线参加解放战争，后来就杳无音讯。他还说母亲很像您。是啊，母亲的身体里流淌着您的血，血脉相连，生死相牵。记得母亲病重的时候，经常捧着您的照片仔细端详，深陷的眼窝里盈满泪水。她带着无声的沉甸甸的思念离开了人世。我想，母亲一定从照片上记住了您的模样，她想到另一个世界去找您，与您相认。在尘世她没能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在那边，您要紧紧搂住她，听她喊声“爹”！

     外公，庆祝国庆的热浪滔天，我只想在这滔天的热浪里呼唤您，魂归故里！生，您不能跟外婆长同罗帐；死，您该回归故里，跟她一起共守青山。外公，我知道，这是一封无法邮寄的信，因为没有一条邮路连接天堂，没有一个驿站转乘阴阳。我只想，这些零碎的文字能告知后人，今天的青山不老，今天的绿水长流，今天的国运昌盛，今天的民居无忧，是无数先辈用生命换来的。是您及千千万万的前辈用身躯，用生命，用信仰支撑着华厦的脊梁。

                     您的外孙女跪拜

                   2019年10月1日初稿

                   2021年10月1日修改

附：外公黄埔军校时的照片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