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  川

◎清 明

是时间，为我掩饰了

思念或忧伤

果园深处，喊我乳名的人

走了。山坡枯草未绿

一处高出记忆的土堆

住着，养育我的人

四月，细雨纷纷，打湿

很多记忆

亲人的碑、无名荒冢

一个纪念塔

它能代表多少生命

死前的愿望

送个花篮，只能表示我的缅怀

或尊重。四月的北山之上

松风缄默，我也缄默

我想试问清明这一天

还会有多少少年

在纪念塔下入队？

百年的童颜，别怪我相信他们

为了信仰，愿意去牺牲自己

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知道英雄喜欢寂寞、沉思

清明，请不要喧嚣

坐在烈士的面前，我与你

饮一杯

烈性的酒

四月，我需要攀爬两个山头

一个是高出我记忆的土堆

一个是，锥入云端的

纪念碑——

◎清明祭

纷纷细雨，打湿

寂寞的碑文

北山以北，一片无名荒冢

乌云下沉，塔身如锥

花篮与我，背靠青石

季节还冷

世界可以温暖起来

一丘墓田，是我的缅怀

只留下一束花朵

试问清明？有谁还能想起

我们少年时侯的

祭扫

今年的清明

愁春晚绿，逆行者，百年的童颜

都为一种信仰

前仆后继

我知道英雄喜欢寂寞，清明

请不要喧嚣

让我坐在烈士的对面，与你们一起

冷粥、寒茶，敬你一杯

水酒

◎疫情期间的清明

时隔多年，我不需要

流着眼泪怀念父母

能让我翻出记忆的泪水

都是我小时候的磕磕碰碰

时间的闹钟即使停下

时间也会在我活着的日子里

悄悄赶路

在我面前的阴阳永隔

其实就是一捧黄土或黑土

让我终生守着诚实——

爱着你们

清明，它只是一个季节、一条河流

我低下头才能看到一种流动

那是我们祖传的

血脉

爱着你，我的父亲、母亲

我怕今年的清明

一直有病毒

封堵城乡的路口

◎四月，我喜欢清明来得缓慢

清明的太阳

有些潮湿，花朵也变得

伤感了

雨在缄默，有风的早晨

不管户外花红柳绿

在清明面前

必须严肃

遥远的山峦，没什么大的诱惑

对于我，第一次感动

眼前的风景

祖国的年轮

不老，别惋惜蛀虫太多

眼前的时光

可以喝彩

败类允许存在

只是贪婪的运气真好

这是中国的笑话

我们可以继续宽容

四月，我喜欢清明

来得缓慢

我可以宽容梅雨腐朽

落叶枯萎，还有那些

救不活的真理

我不是异乡客醉

我离故乡很近

我看清了

自己国家心口痛的病根

清明之前

割肿瘤的先生来了

中国的肿瘤太多

但我相信

你的手艺

◎除去汽笛，万物缄默

杨柳直立，我必须低头

3分钟过后

太阳潮湿

云也潮湿

谁俯瞰2020年的春天

眼泪都会

落下来

◎2020年4月4日

小草，桃花，柳枝，河流，我

严肃

站

立

中国在今天的清晨

为逝者

默哀

◎老舅的戏法与时光的魔术

 

我五岁的时候，老舅说他会变戏法

他把伊春买来的糖

变给了我

 

我十四岁的时候

决定自己跑到伊春去学艺

我变来变去

只把头发变白了

 

其实，时光才是真正的魔术师

它能把时间变得遥远

把所有的人

变老

 

它也能把老舅的老手机

变成智能的

也能把我，变进老舅的微信里

也是时光，第一次让我和老舅视频

它让我们爷俩看看对方的老样子

 

时光，它能让姨妈变成一座坟

也能让老舅

变成我的回忆——

 

老舅的戏法不同于时光的魔术

这回老舅的戏法变得让我太意外

他就突然躺在亲人面前一动不动

无论我们怎么呼喊

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恳求时光恳求老舅

我想让您再变回来

可老舅却变成了——

一盒骨灰

 

 

◎祭  奠

 

万卉未醒

藏在树林中的伊春

发现了我，我深一脚浅一脚

踩着记忆中的石步

我的鞋子，还是被小溪吐出的水

浸湿了

 

时光，我还没来及说出来

对亲人们的喜欢

小径一道车辙

一些脚印，就覆盖了您的脚印——

 

太阳很高了

很多人住在树下，很沉默

他们相互陌生，或许熟悉

 

我们踩断枯萎的树枝

判断离别的方向

外公和姨夫的墓地

春天来的

缓慢

 

◎是时光，欺负了舅舅

 

记忆中，我家的第一处房子

是我爸自己创造的

黄泥加黄草，像燕子垒窝

燕子喜欢旁开门

我家的房子，也是旁开门

 

我舅舅来吉林那一回

总被门框欺负

 

时光把我拉扯大了

我爸爸就自己搬进了山里

后来我再也听不到父母舌头碰牙的吵闹

 

妈，后来改换了门庭

舅舅再来的时候

妈家的门框没欺负舅舅

可舅舅哭了

 

舅舅回伊春不久

我妈就上山了

与我爸爸重归于好

 

那一天我站在舅舅的灵前

我也哭了

现在我知道舅舅最后见到我妈为什么哭了——

是时光，欺负了舅舅

 

◎杏花、李花，开放的季节

 

这时候，所有的杏花、李花都开了

开出，1984年的样子

 

我没注意，父亲的颜色

已经和树干

一样的沧桑

 

他把手臂搭在妹妹的肩头

我妒忌

 

当我抬头与父亲的目光相遇时

他把另一个臂膀

搂紧我的脖子 

 

他黑而粗糙的手

布满青草

和庄稼

作者简介：静川，本名于江龙，鲁院92届作家研习班学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网络诗歌学会首届理事，吉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吉林省作协会员，吉林市作协理事、副秘书长，吉林市诗词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都市头条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