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当我走在乡村的小路上,迎着傍晚的霞光,看着绿树环绕的村庄和村庄里一座座高楼时,我不知不觉地自问,他们还需要什么?他们更需要什么?
张大妈的儿子、儿媳,三十大年夜打了起来了,因为张大妈的儿子把一年辛苦打工带回来的钱输掉了一半,她儿媳能不大哭大闹吗?李嫂和王嫂正月初三也吵起来了,旁人劝道:“别吵啦!你们还扯着亲呢,三十块钱算什么?”李嫂气愤地说:“那不是钱的事,村里人打麻将也作弊!”更残酷的是,蒋家嫁出去的女儿年仅21岁当场昏倒在麻将桌上……作为一个文化站站长,听到这种不和谐的声音,能不引起深深地思考吗?——日子过好了,但他们还需要什么?
终于有一天我想到了,她们需要快乐,需要比麻将更投入的快乐。
于是在一次村妇女主任大会上,我扯着嗓子喊:“你们跟我到县里学跳舞去!”
台下响起了一阵哄笑,有人说:“都四十多了,不怕羞。”
我说:“羞什么?城里七十岁的老太婆都跳舞。”
“那是城里人,我们是农村人。”
“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农村人的房子比城里人的房子大得多,我们能吃到最新鲜的蔬菜,最优质的稻米,我们哪一点比城里人差?我们除了吃苦,同样需要快乐。”
台下虽然发出了认同的笑声,但没有一个同意进城学跳舞的。最后,我不得不使出最后一招,我又扯着嗓子喊:“镇党委书记说得好,活跃群众文化,是建设和谐乡村的大好事,我们村干部任重道远。”书记的口谕真灵,二十七个村分三期轮流进城学跳舞。培训完后,我又请来一位优秀的中学老师,共同编出了一组二十七人的大型舞蹈。妇女主任表演舞蹈时,周围人山人海,她们尽情地挥动着手中的红领带,看着那一张张“厚脸皮”,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表演结束后,我又上台讲话了。
“跳舞好,还是打麻将好?”
“跳舞好!”台下一片欢呼。
“那你们喜欢跳舞,还是喜欢打麻将?”
“当然喜欢跳舞。”
“很可惜,等你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跳,那不成了傻子?”
“是呀,怎么办呢?”台下发出了这种议论。
“别担心,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们就像我一样,把村里的留守妇女组织起来,教她们跳,以后就天天可以陪着你跳。”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办法好!”
一个个舞蹈队组织起来了,在宣传十八大精神的活动中,我们还得了奖,上了余干电视台呢。借比赛之机,我又发动加鼓励,扯着嗓子问:“得奖的感觉好不好?”
“好,非常好!”台下掌声震耳欲聋。
“那你们就发展更多的人,把那些怕羞的、死打麻将的引进来,在每个村组成一个大型的舞蹈队,然后单独参加县里比赛。如果得奖了,你们就有资格上台领奖,自己的功劳算在自己身上感觉多好。现在我把这个平台让给你们,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到更大的地方去参加比赛,到县群众文化中心从县委书记县长手上去领奖。”台下响起了热烈而激昂的掌声。
我就是这样,通过几年的努力,让文化活动成了一种气候,洒遍了每一个村落。社会风气迅速好转,虽然还存在着不良、不文明的现象,但那只是极少部分人发生在某个角落的事。当奖章捧在胸前时,我真的笑得很满足。
然而,当我踏进省城接受全省文化站站长培训时,当我倾听老师一堂堂精彩而又深刻的演讲时,当我们参观时,我才知道乡村文化远远不只是广播电视村村通、农家书屋、舞蹈队、篮球场,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春花,虽然开初只有了一片风景,但还可以绽放得更美丽!
所以,我不能停留,还要努力前行,挖掘出更自然、更精美的中国乡村文化,来实现我那和谐的乡村“中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