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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青瓦台

白水

青瓦台在景福宫后面，于是顺着西边围墙外的马路往北走，一定要去看一看。昨天在景福宫游览了大半天，又在光化门广场上走了走，壮丽的古代宫殿和高耸的现代楼房有些令人眼花缭乱。镇定下来，看看无数行人、车辆，闪烁不停的信号灯，制服笔挺的警察，不由想到这秩序后面强大的国家力量。这里是韩国政治中心，怎不想更近距离地感受一下这个国家、民族？而且青瓦台是一处很美丽的地方，离得这么近了，怎能不去看一看？

路上没有车辆，行人不多，树荫匝地，更显幽静。但我禁不住有些紧张，毕竟要去的是这个国家最崇高威严的地方。而且想一想越发警觉，因为朝鲜半岛南北对峙的局面，因为世界两个阵营的对峙，无比巨大的力量在此汇聚碰撞，时刻是高压状态，激烈对抗。1968年1月，朝鲜的特种部队竟曾来到这里，要刺杀韩国总统。是不是就在这条路上，或者附近，发生激烈枪战？韩国想以牙还牙，也训练敢死队员，去刺杀对方最高领导人？2003年上映的韩国电影《实尾岛》再现了这一事件。后来刺杀任务被取消，敢死队员不甘心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发起暴动，劫持公共汽车，进入首尔（那时还称汉城），在街头和军警展开激战，造成多人死伤。到这里来可不是什么游玩取乐的。

果然，这种心情并非多余。前面道路上架设着栏杆，不许车辆通行，几名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警察守卫在一旁。我心头不免一阵惊颤，又多一分戒备。一名戴大檐帽的警察拦住我，用英语要求我出示证件，还让我打开背包，接受检查。我特意把景福宫纪念品摆开给他看：“我昨天刚买的。”让他相信我，有套近乎的意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做，这样说了，大概是潜意识的作用。“你从哪里来？”他问。“我从中国来。”他对我笑了笑，说声“ok”，放我过去。我也笑着，心里放松一些。韩国和中国自古关系密切，现在正有越来越多的联系。像我们这样年纪的人，觉得这里的人不是外人似的。

又走一段路，前面就到了。一片青瓦隐现在树叶之中。这是一座不高的两层楼房，上覆青瓦，传统建筑样式，但似乎又有点古希腊神庙的三角山墙的影子，给人一种庄严神圣的感觉。忽然前面出现不少人，从东边的路上过来的，都是游客，听声音几乎都是中国人。我随他们一起在这幢建筑前面流连观望。我记起来，这是总统府的迎宾楼，前几天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夫人彭丽媛曾来到这里。中韩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密，这是时代发展的大趋势。

人们站在大门前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广场上拍照留念。尽管有许多观光的游人，来来去去，但能感觉到一种严肃的气氛。没有人喧哗打闹、嬉戏玩笑。大家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且在小广场周围，在道路两边，隔几步就有警戒的人员，或是全副武装的警察，或是面色凝重的便衣，都是精干威武的模样，让人不由地就小心翼翼。到处响着相机的“咔嚓”声，人们面带微笑，和身后的总统府迎宾楼合影。这里是韩国最高权力机构，有崇高神秘的感觉。游人在这里照相，大概也有某种激动不安、难以抑制的心理冲动。旅游观光大都是要轻松快乐，但人心里面还有许多其他的、更重要的思想情感，只求放松找乐子是不行的。

广场上有一座圆形的喷泉雕塑，一个大园坛上立着一只硕大的昂首挺立、展翅欲飞的凤鸟，园坛下边四周有四组韩国家庭的雕塑，年轻的父母和可爱的孩子在一起，其乐融融。看看介绍，是祈祷和平幸福的主题。在这样的雕塑前面，心情自然会变得庄重严肃一些，引发深沉的感慨。特别是在这个地方，想想近代历史，心情变得既沉重又激动，绷紧了神经。这些众多的警卫，可是真不容易。想起韩国和朝鲜针锋相对、无比复杂的爱恨情仇。许多事情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首尔往北不远就是三八线，两个世界拼命角力的地方。民族、国家、人类、世界、和平、战争、幸福、苦难，这么些巨大的字眼、沉重的概念向心头袭来，简直要令人无法招架。但慌乱之中似乎在内心里面也涌起一股力量，要把你推向前去。有许多时候，人不容易控制自己，不容易冷静思考，有时竟丝毫不能由你自己做主。

稍微镇静一下，喘口气歇一歇。我走到小广场的边上，要离得迎宾楼更近一些，看得更多、更清楚一些。这边游人熙熙攘攘，对面却很空旷，几名警察站在那里。一个青年小伙子也走到这里来，看样子是自由行的“背包客”。他似乎更兴奋一些，一边观望，一边激动不安地来回走动。他走到一名警察身边，说些什么，还用手指向对面。警察对他摇头，大概是游人不能到对面去。我理解小伙子的心情，年轻人容易激动，更多一些“闯”的劲头，闯难关、闯事业，有时也会闯出其他什么事情来。

随着人群往东走，沿景福宫后墙、东墙，能绕回光化门广场。路的对面是总统府的围墙，里面绿树繁盛，看不到别的。来到景福宫的后门——神武门，路对面正是总统府大门。透过绿树浓荫，越过整齐平坦的草坪，在一座高耸的山峰前，遥遥地坐落一处青瓦覆顶的宫殿，这就是青瓦台了。在一片青翠的环绕、簇拥之中，仿佛一块碧玉，阳光下润泽晶莹，那么典雅、优美，又尊贵、威严。真是一个好地方，一座好殿堂，雍容气派，庄重高贵，流光溢彩。

人们在这里停下来照相，有人和景福宫后门上的匾额合影，别人说：“照这儿，这远处的宫殿就是韩国总统府青瓦台。”于是人们转过身来和青瓦台合影，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我先是远远地看，等他们都照完，离开了，才靠到马路护栏前照相。怎么照呢？照那种自拍的大头像觉得不好，于是我请旁边的一位便衣警察帮我照张全身的照片。他没拒绝，不动声色地拿过我的手机帮我照一张。我用汉语说声“谢谢”，他仍不动声色，只是稍微点点头。我忽然有些为我的举动担心，这是不是太随意，太鲁莽？

青瓦台后面的山叫虎山，西边迎宾楼后面的山叫龙山，这是一处虎踞龙盘的风水宝地，所以这里是韩国总统府。日本侵略者占据韩国时对宫殿肆意破坏，还把这里改成动物园，日本人占据中国东北时也曾蓄意破坏满族人的风水。侵略者心地丑陋恶毒，可见一斑，想起来不觉令人恶心、发指。但正义终会战胜邪恶，美好明天终是人类历史前进的方向，现在这里更加光明灿烂，吸引众多观光的游客。

继续往前走，路北边又有一处大门，不少全副武装的军人，警卫森严。有的雕像一般站岗执勤，有的四处观望戒备，有的指挥车辆进出。他们身上的徽章、皮具、枪械不时处处闪光发亮。我拿出手机，要拍张照片，离我几步远的一个便衣马上朝我挥动双手，用英语说：“不许拍照！”我赶紧收起手机说：“对不起。”他又问我是哪里人，我回答后，他说“ok”，摆手让我离开。

我把手机塞进背包，快步离开。心里不由“怦怦”直跳，后悔刚才自己的一时冲动。已不是毛躁冲动的年轻人，怎么还这样？可是在这样的地方，会不由自主，难以抑制内心的紧张激动，难免手忙脚乱。

作者简介：白水，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大家风范文库·散文十六家》（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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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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