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第750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3114期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
中华诗经阁编委。
半夜听瓦响
铁裕
在几十年前，我家居住在故乡八仙营的一间数百年的板壁瓦房里。这间老房子经过悠悠岁月的洗礼，无论是板壁，还是房檐，都布满了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皱纹。就像河流那样，光阴的逝水在悄然流淌。
只因无钱修补，早已破损，陈旧不堪。整间房屋处处被风雨啃噬得伤痕累累，房顶房檐演绎着百年沧桑。
老房简朴而宁静，悠久而安祥；
老房古老而斑斓，亲切而憨厚；
老房破旧而低矮，狭窄而清凉；
老房幽暗而宁静，颓垣而沧桑。
也就是在这样的老房子里，每当睡到半夜，常常会听到瓦的响动。那种声音有些诡异，也有些骇人。借着从破瓦缝中洒进的月华，朦胧中并未看到屋内的贼影。那是什么响呢？凭借着夜的空旷和静谧，也凭借着心的恐惧和敏感，终于听到喵喵喵的叫声。那声音有些阴森，也有些苍凉。
是猫，是有着一双夜视仪眼睛的夜行者。它在房上翻找什么？老鼠一般是不会爬到房顶上的，而在房顶上也没有什么使猫嘴馋的鱼肉鸡骨肚肠肝脾心肺。猫来回跑着走，足音一阵比一阵清脆、响亮。
它看到黑夜里的什么机密了，才如此的兴奋不安？
它遇到了天敌或者什么险情，才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沉睡的人？
它感到了天气的寒冷与难耐，才这样来回走动以此驱除内心的恐慌？
它想到了那悠悠岁月的无情，才这样以悲凉的声音在清冷的房顶上吟唱？
那是一个枯萎而躁动不安的年代，无论是城市和乡村，都是那么苍白、贫困。在房顶上，猫也许感到了秋风的凉爽，黑夜正笼着荒凉；猫也许看到了那鸿雁飞天远，幽静无人往的情景；猫也许看到了那个未知的世界，只是不知以什么样的语言对人去宣讲。
那种岁月，是无法用语言讲述的怅惘；那种岁月的斑驳，纵然是缕缕青烟，也难遮掩；那种岁月，是一种说不清的迷茫。
我们常常被瓦的响声惊醒，我们不知猫是在巡视还是在嘻闹？冷飕飕的夜里，它有什么欢乐？也许是饥饿，或许是烦躁，也许是孤独和性的饥渴。但我们无法确定，一只猫的意图和思想。
房上的声音不只是猫的四足踏响的那一种，还有更多、更复杂，更说不清、更奇怪，更难形容、更令人惊悸的。有时发出沙沙沙的响动，有时又是呼呼呼的音响；有时又是哗哗哗的震颤，有时又是滴滴答答的响着；而有时又如人哭风吼鬼魅阴阳怪气的呜鸣，有时又像是在悲哀的咏唱。
有时候，因声音响得紧时，就会从瓦缝中掉下尘灰；有时候会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时，就会有整片和半片的瓦沉重的甩落在楼板上。
是山野刮来的乱风将瓦片掀动，还是作孽的鬼怪在恶作剧？是逝去的亡人思念家人而深夜造访，还是沙尘在房顶上飞扬？是黄叶飘落下来，还是夜莺的鸣叫声在回荡？
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何原因，才会有这种声响。但这声音却使我想到了这间几百年的老房的坎坷经历，想到了里面曾经住过的祖辈；想到了那恐惧的狼烟，想到了让人诅咒的病魔；想到了意想不到的灾祸，人生的无常。
我们的想象被远荡到了岁月的深处，历史的源头；
我们的目光被延伸到了广袤的夜空，茫茫的宇宙之中；
我们的情感被牵引在那悠悠岁月中，如水一样在向前流淌；
我们的思维被奇异的响声扯到山野，平川大泽沟壑深谷或是远方。
是谁，执意要戏弄这饥寒中的草民百姓？是谁，要在此时制造一种恐慌？又是谁，要将这恐惧这荒凉扔上老房？
那瓦断裂的声音，总会将人从半睡半醒中惊得睡意全无，而竖着两耳细听，将会出现什么更可怕的声音。那如冰块的寒风，不知是在诅咒房里的人，还是在泄露什么天机？总是唠叨个没完没了，总是像一个泼妇一样，在乱喊乱讲。
也许是由于瓦的年龄太大，在数百年里以一种不变的姿势覆盖着，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气血两亏，才发出凄厉的呻吟；或许是沉睡几百年，才从梦中惊醒，伸了一下懒腰；或许是在荒诞岁月里的喧嚣，刺疼了瓦的肌肤，因而才躁动、不安，让人惊慌。
一只猫可以将瓦翻动，一阵风可以使瓦掉下；
一片叶可以将瓦碰响，一滴雨可以使瓦沉醉；
一片雪可以将瓦覆盖，一只鸟可以使瓦骚痒；
一个人可以使瓦破碎，一块冰可以使瓦寒凉。
古老的房上是一片揪心的苦寒，是一片旷世的沧桑；是一种无边与无垠，是一种如砥的坦荡；是一种荒凉的萧条，是一种朦胧深邃的意象。
在那荒芜的岁月里，我们的思维因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迟钝、僵化。面对常常出现的瓦响，应习以为常，也就不去管它，或是无力去探明原因，也不去想象。
半夜听瓦响，那些封存的往事，流溢着淡淡的乡愁；
半夜听瓦响，那些古老的记忆，已幻化成淡淡的时光；
半夜听瓦响，那些斑驳的裂缝，秘藏着那一壶浓浓的茶香；
半夜听瓦响，那些疯长的老藤，依然摇拽着昔日的风潇潇夜长长。
编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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