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阳
作者 史振亚

太阳照了进来,屋子明亮而暖热,便穿了件夏日里喜欢的T恤来回转。偶尔站在窗前看看空旷的冬,想想远去的夏,再捋捋心头拧巴不掉的往事,一天的日子也就从早到晚地舒缓流淌了。
已经隔离封控、足不出户有些天了,心里变得更加平静安宁。
晨起读读书、写写作,再听听一些久违的老歌、晒晒久违的太阳,或者坐在书桌前搬弄电脑,一口气地写下一些初来乍到新领域的工作思路想法,一天的封控隔离日子也变得充实紧凑。期间,几个好友电话闯进来嘘寒问暖,又海阔天空地胡聊一些国际风云、市井百态,觉得隔离封控的日子也挺有意思。毕竟,人心是热的,感情是浓的,惦记是深的,任这世界怎么变幻变动,也不能把内心揣着的善意温暖抛舍掉。

屈指算来,加上这一次的隔离封控,这一年有意无意的隔离封控已有四次,天数大概占一年总天数的三分之一了。三分之一的时间交付给抗疫防控、隔离封控,说实话,这一年过得有点不全乎不完整,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丢了点儿什么。但这是事实。三分之一的时间被看不见的疫情病毒惊飞吓跑,于人于己都是不小的损失。对于我,相当于失去了很多欢快优美的时光,也失去了很多值得珍惜并且身体力行的远行寻觅,包括持续计划了三年而没有实现的游历边疆、探访敦煌、驰骋河西走廊、探访楼兰古城,行走精绝王国等等的谋划梦想。一想想这些,不由得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实现就没有实现,待疫情结束后,寻个机会再去也不迟。
站在窗前沐浴冬日暖阳,能够浸于封控而不失平静安宁、困于瓦舍而不失乐观创造、止于封控而不失于从容面对,也确实是一种收获。

回想一年四次的被动隔离封控经历,以及往年被封的情景,收获多于失意,自足多于忧伤。尽管身体被封控在小小的房子里,但是心灵却是自由奔放的。能在封控日子里集中精力集中时间翻阅诗书与天地对话、与古今智者达人悟语、与外面没有被封的亲人好友互动,也是一种不错的相互温暖与修为。再借此机会宁静心态,一笔一划写出一些曾经想过但没有想全的梦想初衷,或者一些留存内心已久的眷恋梦想、人文观照,也是一份止不住的自得自乐。特别是静下心来读完《史记》《水浒传》《河山集》《大森林》《海洋三部曲》《毛泽东选集》等等的大家书籍,嚯嚯,平日里落下了的读书课,竟然借此机会恶补了回来。

再想想自己在三年十数次的疫情隔离封控状态下书写下出的四五十篇抗疫系列主题随笔,曾经风雨同行共同抗击疫情、创造美好事业的种种经历游历,封控不只是封控,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人生反刍、生命反省。人生的日子需要不断奔波奋斗,也需要时不时停下来内省检视,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也时不时静下来想想自己的内心遵从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他人?若不然,过久的奔波会让人疲惫,过长的追逐会让人麻木,过多的你分我辩、你离我别会让人失去耐心。尤其是那种长期奔忙而心无所依的人,很容易在一种隔绝的封控状态里空想异想妄想,甚至有些痴呆癫狂。倘若是个天天拿手机当成自己的脸的手机迷,随手从抖音、快手等等的网络视频里拨拉出某一个特别容易填补他(她)精神空白的话题、某段言语,就很容易勾起他(她)的某种共鸣。尤其是那些趁虚而入的热点社会话题、情感话题,可以随便地将隔离封控人的心理勾起来,让自己被动却又无意识地盲目冲动。有些直脑子人,看见一个话题,手指一弹就发出一些不中听的话语、表达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观点。应该说,隔离封控的时间久了,一些人的心理就会蓦然脆弱,有的还经不得触碰。稍有不慎,便会触发其说出意想不到的言语、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进而形成一些逐渐发酵的事件。看电视剧《底线》中猝死的网红女主播悠悠的故事,每一个通宵达旦进行直播的网红视频背后,都有一个隐形而巨大的商业利益链条在作推手,硬生生地将人们不熟知的东西反反复复地推印成消费者不可推却的入脑产品。
应该说,人们在隔离封控期间的时间绝大多数靠手机陪伴度过,它可以打发去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时间,可以耗费去浑身使不上的劲儿,也可以间接无意地弥散去人间亲情友情爱情的真挚。就像现在普遍看到的一个现象:春节合家团圆时,大大小小的亲人们除了简单的吃吃喝喝,便是一人抱着一个手机各顾各的玩手机……宁可把大量时间留给手机,也不愿意把有限的陪伴时间重还给自己至亲至信至爱的亲人友人爱人,这是手机网络时代带来的现实图景,也是我们正在经历的一种生活变革、价值变革。在这场隐隐约约的变革里,人们越来越难以正面的面对面沟通交流,也越来越迷糊于价值与现实的真诚取舍。
每一个人已经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网络空间的巨大,也能感受到网络虚拟世界的利弊,但是就有一种明知而难以超拔的情愫困顿己心、动摇己志。
看看这段日子里的手机短视频,好一点的抖音、快手等新媒体能及时地把很多信息推送眼前,让人睁眼就能知晓一天发生过的国内外大小事情,让自己的身子虽被限制着,但是心灵却一直自由宽阔着。
另一种便是不利的。
毕竟网络是开敞的,难免出现一些鱼龙混杂的场景,迷惑耳目、蛊惑人心,什么打锤骂仗的、跳楼自杀的、为富不仁的、悲观失望的、抑郁不已的、偷鸡摸狗的、转身而去的……看看,听听,刷刷……了无新意,多半是借着封控时期的人们瞎猜乱想心理而糊弄人的言语。
一张书桌9块9,就能点单买到送到家中,你信?
一句改变了稻盛和夫本意的行商经典言语就能拯救一个衰退行业,你信?
一些掺杂了个人意图欲望的“老人言”能把暂时灰暗的日子全部灿烂,你信?
一个人把一个人拉黑删除从此告别死生契阔不往来,你信?
信与不信,是个人的事儿,但通过手机网络获取外部信息成了主渠道,确实是隔离封控时期的基本生活事实。比如本城里发生的鸡鸣狗盗、鸡飞狗跳的事儿,几个好友随时就用微信传送过来,经过一两天验证,果然是真的。我问他们:你们是怎么知晓的?他们笑而不答。其中的一个说,动动手就知道了。可把手和眼全部用到了手机上,干其他的事情还有时间么?看看已然如此的生活现实,谁动手机就动去吧,反正现在很多人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财富,有的是没完没了的自我纠缠与徘徊。如果遇上一些性子烈的,最好别招惹,就让时间慢慢去解释吧。
坐在阳光下读书写作,比较惬意,也比较从容。读累了、写乏了,起身转一转,活动活动,一切挺好。偶尔翻翻手机,看看有关内容,发现今年的抖音、快手短视频内容与往年有些变化,有些内容不充分,有些还有点故意制造噱头的味道儿。打情骂俏的、儿女情长的、封控冷暴的……过多的平常凡事一经网络抖搂,便引发人们不同角度的理解与评论,甚至出现粗口脏话的情况,让人刷着刷着就觉得这不是现实的生活,也不是现实的中国。既然不是现实的生活、现实的中国,怎么会让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音视频出现于手机上呢?看着看着心烦了,便扔下手机不理了。静心想想,手机网络世界所呈现的内容是平常生活、平常世相的一部分。本来芝麻大的一点小事,一经网络扩散就成了吸引眼球耳力的热点话题,进而引发很多毫无瓜葛关系的人们的猜测想象。能猜测想象,说明有某种东西触碰到了人们敏感的神经;触碰到了某种敏感神经,就容易引发一些所谓的共鸣;有了所谓的共鸣,就会产生隐隐约约的发酵隐患。可面对这些网络世界,平常普通的人怎么能甄别出来其中的好与坏?优与劣?尤其是那些尚在青春年少阶段的孩子们,倘若成天被这些混乱却纷繁复杂的信息影响着,他们的价值观又如何与校园里正统教育引领下的主流价值观相一致?思来想去,有关于网络传播的好与坏,还真得引起每一个人的重视。最起码,应该有个放下手机抬头看天的举措,要求每一个拿手机的人每天得腾出三五小时不看手机,或者要求每家每户一周得有一天的“无手机日”,看看摆脱了手机依赖症后的人们是如何恢复正常生活秩序,又如何重新恢复判断,获取更加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本来,手机网络只是人的一个工具,是一个搭把手的便利物件,现在倒好,有的人让工具控制了自己、影响了自己,还成天抱怨着自己没错,整天因手机荒废光阴、荒废武功、荒废内心,还反过头来口口声声、振振有词地万般错误皆归于他人,仿佛自己没有一点问题一样。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伪我,也就是一个虚妄不为而又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的人。伪我现象有些可怕,一旦成为人群常态、成为习惯,就会存在价值扭曲,认识走偏、观念偏狭的情况。对的也不对了,不对的更不对了,凡事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评判、价值取向,公共的、大众的、社会的共同价值追求、共同道德规范在他(她)面前好像可有可无。用哲学原理讲,这就是个人主义。如果一个人长期沉溺于手机网络又渐渐孤僻不合群,迟迟早早会变得敏感、虚妄甚至变异。加上现在的人多半追求物质名利,不看重精神追求,出现网络视频间的价值变异也是比较正常的。唉,没办法,这是一些人已经渐渐成型的生活状态了。好在这次封控期间还有卡塔尔足球世界杯比赛可看,还能更好地把封控时间有序统筹安排,便觉得封控并不难捱,还能借机干干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挺好。到了晚上无事,就一场一场地看32支球队比赛以及每一场球赛后的球迷喜怒哀乐,也挺有意思。看完一场,觉得人生一场也多多少少和球赛一样,无非是上半场赢了,下半场输了;或者上半场赢了,下半场输了。输输赢赢之间,有大喜大悲、大彻大悟、大开大合,当然也有平淡坦然、一切看破。但无论怎样,比赛吹哨结束了,就平和泰然地接受结果,该干嘛干嘛去,别再为输赢的结果自寻烦恼、自讨苦吃、自戕余生。这个世界足够大,这个人生足够美,这段路程足够长,还是乘着歌声的翅膀去追求、去寻觅,把丢掉的时光捡起来,一一地拂去落在光阴里的尘埃,让它重焕光芒。就像曾经写过的一行诗句:没有逾越不过的寒冬,更没有迎接不来的春天!

冬日暖阳,丝丝缕缕。晒一晒,浑身舒畅;望一望,人生漫长。
站在高楼上,过了这个冬天,该到地里耕耘播种,让下一个春天里的田野万物生长,也让自己的天空明亮宽敞。祈愿一切都好。
2022.11.28于银川
作者简介

史振亚,男,汉族,宁夏作家协会会员。1973年6月出生宁夏灵武,1996年毕业于宁夏大学中文系,1996年7月参加工作,先后在灵武一中、灵武广播电视台、灵武市委宣传部、吴忠市委宣传部、自治区党委政策研究室、自治区林业厅、自治区党委退役军人事务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等部门工作,现供职于宁夏农垦集团。出版有个人文学作品《心灵界限》,24节气生态散文随笔集《大地图章》即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