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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陈锐也打电话来向杜兵表示祝贺，说杜兵如今开始鸟枪换炮了，陈锐问的直截了当，“你是用什么办法迫使肖华山就范的。”这些话杜兵哪敢明说。

陈锐打电话来的时候，杜兵正在租赁房接待几个从门河来的亲戚，有前来恭贺的，也有提亲的，甚至有人来请杜兵出面帮忙办事情，杜兵的伯伯更是把自己的侄子看作是天上之人，他大声赞叹杜家有后！并且世世代代要把这种兴旺发展下去，他还特别关照杜兵在飞黄腾达时，千万要照顾一下他家瘫儿子的婚事，如果缺钱，他要问杜兵借，一番话几乎要把杜兵说得晕过去。

对长辈提出的要求杜兵不知道说什么好。当上公务员的杜兵，家里目前的经济状况并没有马上好转。“杜兵到现在还没有娶上媳妇呢，”杜兵母亲解淑珍说这种话，聪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你再看她说话时用右手紧紧护着肝区的模样，说明肝脏有病，你看她走路的姿势一步一个踉跄，说明病情还很严重。

杜兵见状，不竟喊，“妈，你怎么了。”母亲趁势朝儿子的怀里一倾，她感觉倒在儿子的怀里才是最幸福的事情，她说：“儿子，”母亲腾出一只手，在杜兵的脸上抚摸了几下，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她不知道是把钱借给对方好呢，还是不借的好。说句心里话，她不想把钱借给什么亲朋好友，也不是自己吝啬，而是自己这一大家子，目前过得并不富裕啊！

母亲痛哭起来，这是向大家传递一个信息，有谁来理解和体谅这个杜家，现在你们知道有困难了都来找杜家借钱，赚钱有那么容易吗，她还哭自己家里的钱实在是太少，如果要是多了的话大家都拿去用，不还也没有关系。可是钱又从哪里来这么多。

这么一来可把杜兵给难住了，“妈，你不要哭，有话慢慢说，”杜兵的话音刚落，心里顿时也倍感辛酸。钱是好东西，可是没有它的时候又到哪里去借。杜兵家里的日子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好转，但是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是挺多，伯伯张口借三万，这个天文数字几乎要把杜兵的母亲吓瘫掉，她有病强忍不去看的原因就是想要省几个钱来给杜兵娶媳妇用。

杜兵的父亲也非常为难，原以为这些亲戚来了，在绿州市里找个饭店吃上一顿然后打发走人，可是现在这些亲戚还要住下来，这下麻烦了，住宿的问题还真的不好解决，杜兵清醒地看到，是自己这顶公务员帽子给亲戚造成了错觉，而且这种错觉现在一时还无法解释得清楚。那么，杜兵总得要想个法子把这些人安顿下来才行。过日子对钱不多的人家来说其实真是在熬日子。钱真是个好东西，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贪官。

杜兵从街上买来一点熟食，父亲又到外面小店里买了几瓶啤酒，这样一算，全家人三天的生活费开销全部搭进去还不够。亲戚之间总是要来往的，如果不来往的话会被外面人说成是绝情。来而不往非礼也。

自从杜兵一家离开了门河老家以后，老家的人还真的挺想他们，这次亲戚们来也没有空手，而是带了一些土特产，比如花生炒蚕豆，这在杜兵的记忆中是自己孩提时候比较爱吃的食物。现在有谁还在吃这个东西。都过时了。

是夜，杜兵把亲戚们安排睡地铺，住宾馆肯定不现实，杜兵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说句不好听的话杜兵到现在还没有换手机，不是他不想换，而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他换。

杜兵朝父亲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先把亲戚们安顿下来再讲，杜兵还在考虑，如果家里拿不出三万块钱来，但也要咬咬牙凑个一万出来才行，否则，怎么对得起乡下来的亲戚。

现在杜兵无法和父母商量，因为房子小，连商量事情的空间都没有。

杜兵也睡地铺，他的床很小，但还是留给岁数大的伯伯睡。从前，杜家亲戚之间好像也来往不多，过去杜兵的父亲在外面当水手，一年四季也不经常回来，在村里人看来，当水手是一种比较低挡的工作，除非当外轮海员，钞票也赚得多，而杜兵的父亲当的是长江上一条驳船上的水手。当这种水手太苦了。现在杜家出息了，村里杜姓人家的腰板也逐渐硬了起来，那么老家来人叙叙旧有什么不对。亲朋好友来来往往的都是钱，这么下去的话杜兵还真有点来往不起，如果老家的人每个月来一趟，杜兵算了一下一个月的工资全部贴上去也不够用。

想到这里，杜兵会浑身紧张，人一紧张，出了不少虚汗。杜兵听着伯伯睡觉的酣声一阵阵扑过来，自己也在暗中数，“一、二、三、四，”他希望自己也能像伯伯那样容易睡着，可是杜兵心里不踏实，身子总是翻过来又翻过去。看来乡下的亲戚还真以为杜兵这个公务员是个挣大钱的工作，所以都怀着喜悦和憧憬坐车到绿州来，这种心情杜兵也能理解，可是又有谁能够理解杜兵及全家人的心情。公务员要管钱管物的人，灰色收入才容易得手。现在宣传口的公务员据说也有灰色收入，杜兵刚到妇联不长时间，他只知道妇联下面有几个基地。恐怕也是捞钱的地方。

杜兵在似睡非睡当中不止一次在作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大伯，假如自己家里也有一个瘫儿子，假如自己没有被考取为公务员，假如自己现在还在乡下种地。杜兵想从每一个假如当中去找出使自己满意的答案。如此下去的话杜兵真的有点吃力，杜兵现在开始盘算自己每个月的几千块钱的工资怎么个花法。家里的钱总的来讲要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妹妹考大学用，另一份要留给母亲治疗青光眼用。

母亲的青光眼是因为带了一副用十块钱买来的老花塑料镜片造成的。医生告诫母亲这种钱无论如何是省不得的，结果出问题了吧，恐怕治疗费好买不少质量好的眼镜。眼镜的镜片分两种，一种是塑料片做的价格便宜，成本只有几块钱，另一种是玻璃做的，岁数大的人要戴防疲劳的老花镜，去买眼镜的时候鉴别方法很简单，只要把镜片放在太阳光底下折射一下，如果是真品，镜片当中会有一种蓝莹莹的光反射出来。当时，杜兵的母亲听了悔之以晚矣。这种教训有多少老人懂，现在不得不接受青光眼的治疗。

杜兵经过深刻反省，他还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认为这是自己当儿子的不孝！自己因小失大。小农意识如果不改掉的话，今后还要吃苦头。

就在杜兵碰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用来日方长这四个词来宽慰自己。当上公务员的杜兵，现在觉得身上的担子不是轻了，而是更加重。他从前幻想中的公务员吃香喝辣的情景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实现。杜兵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报考公务员的动机。动机不就是想钱多一点，这有什么不好。现在的公务员有几个不买小轿车的，出门派头真牛。

杜兵也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一天出门开着自己的车，最好边上还有一个女秘书。这种心思如果有的话，杜兵也必须要有忍的精神，俗话说，千年的媳妇熬成婆，一个字，熬！杜兵好像从思考的瓶颈中钻了出来。他目前不但要把自己这一个小家的担子挑起来，他还要准备把乡下伯伯家的担子挑起来。杜兵现在是杜家后人当中唯一有出息的男人。杜兵这个想法的出发点虽然好，可是按照杜兵目前的能力来看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第二天上午，杜兵的伯伯也看出了自己兄弟家里真有难处，便要告辞回乡，杜兵的母亲听到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杜兵的父亲还在那里假惺惺地挽留。

这个时候的杜兵已经向单位请了假，然后又到银行取了两千块钱，他准备把这些钱全给伯伯，如果以后没钱还就算了。

刚才，杜兵请了假从妇联出来，他骑着自行车，一直没有发现宋芳跟在后面。宋芳不放心他，今天一早上班，宋芳看到杜兵又被秦主席喊到办公室里去谈话，宋芳心里更加沉重，她知道自己家庭矛盾已经把杜兵给卷了进来。哪有领导大清早找人家谈话的，杜兵究竟犯什么错误非要这么对待他。宋芳担心杜兵会承受不了压力而出现头脑不冷静，不冷静的话就会吵起来，那么吵了之后的结果又如何，宋芳简直不敢再往下多想。她首先想到的是杜兵在这个公务员的位置上不能轻而易举地被任何人打败！这是为什么，连得宋芳也在不断地追问自己。可是，这个原因竟连宋芳自己也答不上来。

刚才杜兵一边骑着自行车，一面还在思考秦主席和自己的谈话。秦主席问杜兵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如果杜兵看不上湖北的那个姑娘，她可以出面帮他物色一个。秦主席的人脉关系甚广，比如在自己手上，女方有公安局的，也有市委宣传部的，只要杜兵相得中，秦主席都有办法把这件事情搞定。

秦主席催杜兵结婚还是和宋芳有关。长话短说，原来秦主席也是宋芳和肖和强的媒人。秦主席为啥要当他俩的媒人，如果这个话说出来恐怕对肖家不利，当肖家知道肖和强是在宋芳不情愿的情况下剥夺了人家的处女权之后心中便十分慌张，肖家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歪主意，想让秦主席出面当红娘。秦主席当时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也大吃一惊，她当面责怪肖和强做事怎么这样不小心，和女人相处，一开始不小心怎么可以。秦主席知道肖和强心里真爱宋芳，而不是一时冲动。当初秦主席也没有兴师问罪，她在感叹之余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如果真要解决起来还比较棘手。肖家一听就愈发着急，也只有秦主席出面或许才能摆平这件事。秦主席经过再三思量，决定帮肖家一把。谁知道这个婚才结了不长时间又出现了裂痕。

再说杜兵从银行取了钱，前脚进家门，宋芳后脚也跟进门。在宋芳眼里，杜兵这一家至今还过着不算富裕的生活，现在连房子都是借的。杜兵闻到身后有一阵胭脂香连忙回头一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惊讶，但是在惊讶当中他也有欢喜，杜兵马上把宋芳介绍给家人和亲戚认识，说：“这是我们市妇联的女工部宋部长。”

作者：王荣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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