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
林鋆洁(福建)
“朝飞暮卷...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 耳畔忽地响起一段咿咿呀呀，断续却缠绵的昆曲唱词，呢喃低语，虽听不甚明，却方知从里屋传来。
我幡然起身，定睛一望，抖袍，这才发现已然身在一处古雅的院内，四处种植着花草，与恬淡平和的江南水乡遥相呼应，绘制出一副水墨丹青图来。
远处的昆曲仍然在不疾不徐地进行着。我快速移步里屋，想对里屋内传来的惊扰我美梦的曼妙的歌声一探究竟。
透过略显繁复的雕花装饰的窗棂，我看到自己一身书生扮相，素白长袍，乌青色靴，手持一柄竹扇，面貌不失儒雅。
昆曲唱腔仍未停歇，“情不知所起...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戏曲声流淌着婉约与妩媚气息。
跨过斑驳曲折的石阶，我来到了里屋。一股淡雅的檀香盈满里室，室内却只设有一桌一椅一张床，以及案头悬挂的一幅墨梅图罢了。我的好奇心愈发作祟，却也因室内的忽然而至的冷风冻得停止了探寻。
“嘻嘻...... 呆木鱼，平白无故地你来这里做甚？” 身后一股桂花香弥漫，肩头忽地被拍了一下。我转头，发现了一位一袭红衣的妙龄女子。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寡淡的容貌却给人以清风拂面之感。
我一时词穷，不知如何接话。
女孩却也不理，迈出里屋，自顾自地消失在了门框边。我夺门而出，却只听闻一声吴侬软语的戏曲的余音在走廊回响：“偶然间心似缱，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凄凄惨惨无人念, 待打开香魂一片，守得个阴雨梅天。” 她唱着戏神神秘秘地消失了，我无可奈何，但也就此作罢。
室内的檀香愈发浓郁，氤氲的雾气似乎蒸腾化作一张网，缭绕覆盖了整个房间。浸泡在香气间的我迷糊中觉得有些疲累，便休息在了床上。窸窸窣窣的斜阳编织成精巧花瓣雕刻在室内的地面上，让人不由地惊叹自然的鬼斧神工。
离开檀香袅袅的里屋，越过石阶，我来到了建立在水池上的一处凉亭。周围似是秋雨初歇，地面尚潮湿。乌木翠瓦，池面几朵残荷，与不远处泛黄的荷叶遥相呼应，初秋凄凉与肃杀气息扑面而来。
“公子为何孤身一人到这里来了？天凉还需多加些衣裳方好。” 一件正红色锦裘覆上了我的肩头，一双素净的手正熟练地帮我整理着衣领。我猛地回头，发觉身后的人影正是方才唱戏的红衣伶人——只是我似乎忘记询问她的名字了。
沉吟良久，她幽幽吟唱起来：“三分春色描来易，一段伤心画出难.......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她的戏腔百转千回，声声天籁，清明悠远，回味无穷。
我不禁由感而发，迎合唱和，她微笑纠正我的发音与腔调，似在称赞我。朦胧中我忽然踏错一步，便落入了池水中，惊叫着醒来。
原来是一场梦。却道是“春光漫漫梦中情，梦景依依竟忘形。玉立亭亭追梦女，姗姗入梦牡丹亭。”而我正好端端地坐在桌旁，桌上是新书 《牡丹亭》以及映有墨梅图的配扇，对昆曲兴致盎然的我竟在手机播放的《牡丹亭》歌声中睡着了。翻开的书页上有一副美人图，与梦中的红衣女子十分相像，不知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
(刊载于《文学百花苑》2021年第四期。）
潇湘诗人: 林鋆洁，笔名岑寂，福建福州人，95后。《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理事，湖南长沙分会秘书长。尝于校社联现场文学创作大赛中获奖，多次获校级朗诵比赛奖项，跟师学习书法，曾获全国硬笔书法比赛奖项。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家》《文学百花苑》《颂雅风》等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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