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关平、关兴夫妇殿,只见关平、关兴皆穿红花龙袍,腰系带,足蹬云头靴,三绺短黑须,面部平和温善。二位夫人头戴风冠,身披霞岐,面带微笑,表情丰富。围绕着关公家庙中那些手植虎柏,凤柏“五世同堂”及手植桑树等神奇植物所流传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则更为关公的生平和身世增加了神话般的传奇色彩,同时也为关公家庙带来了更为旺盛的香火。
这座为天下关帝庙中所独有的奉祀关公祖宗及其后代的塑像,使关公文化的内涵更为丰富、深刻和系统。其让人一见便知关羽品格中“忠、义、仁、勇”的内涵,来源于中国源远流长的古代文化,前后承继,一脉相传。其不仅包含着传统的社会道德内容,同时还蕴含着传统的家庭伦理。
自古以来,这里香火旺盛,敬仰和崇拜者络绎不绝。前人有诗云:“旧宅千余载,看侯去不归。英雄轻书锦,田舍薄征衣。古墓高槐合,遗龛细草霏。画梁双燕子,还似汉时飞。”确实,在细雨微风、双燕斜飞中,参拜或凭吊这座古柏森森、青草姜妻的古老家庙,能使人产生无限的感慨。
运城归来,我内心翻腾,思绪连绵:关公当年赤面骑赤马,厮杀疆场的雄壮场面;青灯观青史,夜读《春秋》的感人情景;忠心守忠义,报效蜀汉的浩然正气。这些都早已化为历史烟尘,但敬仰关公在悠久岁月中,却盛而不衰。在古老华夏的文明史上,不论是帝王将相或三教九流,也不论是敌人或朋友,都把关公作为顶礼膜拜的偶像。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名将如云,若论精忠报国,有岳飞、杨继业;若论兵法韬略,有孙武、淮阴侯;若论勇猛无敌,有西楚霸王项羽;若论开疆辟土,有成吉思汗、霍去病;若论足智多谋,有张良、诸葛亮……为什么这些名垂青史、功绩卓著的名将却不能成为“圣”,而仅有关公独享其誉?左思右想,我终于悟出一个道理,人们崇拜关公,是在崇拜一种气节,一种风骨,一种精神,一种全民族尊崇的道德。
关公本名关羽,字云长,出生于公元160年,卒于公元220年,关羽在其一生中,横刀立马,驰骋疆场,征战群雄,辅佐刘备完成大业,谱写了一曲令人感慨万千的人生壮歌,他那充满英雄传奇的一生,集于一身的是“忠”“义”“仁”“勇”的品行和精神。这些品行和精中体现了中华民族彪炳日月、大气浩然的传统美德,体现了民众的社会愿望和理想人格,因此关羽成为人世间的道德楷模,成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顶礼膜拜的神圣偶像。
关羽的“忠”:集中体现在“桃园结义”。他与刘备、张飞结拜为兄弟后,生死与共,一生跟定了刘备,兄弟手足之情,万难不变,万死不辞。刘备未做君主之前,关羽就追随刘备为扶汉兴蜀征战沙场,出生人死,坚贞不渝,刘备被曹操打败落难之时,关羽为了保住刘备夫人的性命,忍辱向曹操投降。尽管曹操十分赏识,封官赏印,送金赐银,美女俸禄,但他“降汉不降曹”“身在曹营心在汉”,在得知刘备的下落之后,关羽毅然“挂印封金”“潮桥挑袍”“千里走单骑”,历经磨难,终于回到了刘备身边。这些壮举,无疑表现出了关羽对国以忠,对友以诚,忠肝义胆的壮志情怀。
关羽的“义”:体现在他与曹操的故事中。关羽为寻刘备,“过五关斩六将”,曹操不但不责,反而追赠战袍。关羽和曹操这一段的个人恩怨,使得关羽一直感念曹操对自己的一片真心赏识,正所谓“英雄慧眼识英雄”。当曹操赤壁大败,狼狈走人华容道时,关羽横刀断路,本可立取曹操首级,但他没有这样做。重情重义的关羽,面对曹操的百般讨饶,想起当年曹操的恩义,为报知遇之恩,遂予放行。这一故事彰显了关羽待人以义,义薄云天的高尚品格,体现了他大丈夫立于天地间,生命可抛,义不能绝的做人品格。
关羽的“仁”:体现在许多故事中。比如他在与刘表麾下的黄忠交战中,黄忠战马偶失前蹄,捧倒在地,关羽念其年迈,且“生年不斩落马之人”,便收刀让黄忠换马再战。关羽这一不欺负弱士的仁慈之心,最终使黄忠归属蜀国。关羽与张辽同为老乡,白门楼上曹操欲斩张辽,关羽抵命跪求相保,使张辽留了条命,后被曹操重用。蜀军在新野大战曹军后,移驻樊城。曹操为了报仇,兵分八路,亲自率军奔向樊城。为避免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关羽冒着被曹军追杀的危险帮扶拖家带口的百姓乘船过江避难,直到众多乡亲安全离去,他才最后撤退,感动得乡亲无不涕泪。这些事迹,表现出了关羽处事以仁,心怀苍生的仁慈之心。
关羽的“勇”:是一种大勇,包括他的艺勇、气勇和智勇。艺勇,跨一匹身如火炭的赤兔马,舞一把八十二斤重的青龙偃月刀,“温酒斩华雄”“匹马斩颜良”“立阵斩文丑”,战必胜,攻必克,勇冠三军。气勇,“过五关斩六将”,势不可挡,“单刀赴会”视死如归。“刮骨疗毒”,气定神闲,视若平常。智勇,“水淹七军”“击曹仁”“降于禁”“斩庞德”,足智而多谋,武勇而善谋。
关羽辞世迄今约有1800年,但人们敬仰关羽品行和精神的文化,历经风雨跨越,经久不衰。关羽的形象深入人心。早在明代,关庙已有“把遍天下”之说。至清代,关庙之多,更是林立天下。雍正皇帝说:“自通都大邑下至山颐海邀村墟穷僻之壤,其人自贞臣贤士仰德崇义之徒,下至愚夫愚妇儿童走卒之微贱,所在崇饰庙貌,奔走祈禳,敬思瞻依,凛然若有所见。”民间如此,皇家亦如此。据统计,历朝有16位皇帝23次为关羽御旨加封,使其由侯而王、而帝、而圣、而神。在这一点,历朝皇帝的行为体现了人民的意志。而今,北至巍巍白山,南至大海丛林,西至大漠戈壁、雪域边陲,东至万里海疆宝岛,96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地上,纪念关羽的寺庙无处不在,遍布天下,民众敬仰之。此外,关羽的文化精神早已跨越国度。在美国、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越南、缅甸、澳大利亚等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有四万多座庙宇供奉着关羽。凝聚在关羽身上的“忠、义、仁、勇”,渗透着儒学的春秋大义,蕴涵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伦理道德理想,集中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因此流芳百世。
关羽的“忠、义、仁、勇”对于人类而言,永远有其不可磨灭的价值。他的“忠”,就是做人的至刚大节,是赤诚报国的原则,是追求崇高坚守高地的浩然正气。他的“义”,就是一种向善之心、向善之力、向善之情,这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支点。他的“仁”,就是重情重义,坚守道义,勇于担当。他的“勇”,就是英勇刚毅,为正义而能视死如归,不畏强敌,不怕艰难,一往直前,威震敌胆。这些高贵的品行和伟大的精神,都体现在关羽一生中,都蕴藏在关羽的灵魂里。人们敬仰关羽的这些品行和精神,是我们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是百姓的期盼,它深深地植根于我们民族的沃土,既有鲜明的民族性,也有世界的认同性,更是炎黄子孙华夏儿女永恒的人心所向。
历史已经走远,但关羽精神生命依旧年轻,依然明亮。遥望那雄伟壮观的关帝庙,我不由得在思考,人们敬奉关羽,不是敬奉千百年来关羽的体态相貌,而是敬奉关羽的精神生命,他一千多年来始终活着,血脉畅通,气息正常,这是一种何等壮观的生命!遍及大江南北的座座关帝庙所昭示的“忠、义、仁、勇”等优秀的传统美德、传统理念,千百年来早已注人了中国人的文化基因,融进了中国人的文化品格。这种文化基因与文化品格,在过往的岁月里,奠定了“我们是谁”,在未来的日子里,仍将影响着“我们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