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播讲:鄢萍
音乐设计:杨建松

——一条380米长的小街,却有两千多年的高龄。在那宽约4米的路面上,排列整齐的条石,每一块都篆有先民的过往……

金口有条后山街,因前临大江、后靠微岭而得名。几百家挨挨挤挤的老屋,小心地收藏着各朝经典,既有东吴石桥,也有唐时𡘧(kā)门;既有朱明遗胜,也有乾隆旧店……老人说:“过去呀,这里是几千红灯照樯帆,四时俚语说闹市。江(夏)武(鄂城)咸(宁)蒲(圻)嘉(鱼),崇(阳)(阳)新通(山)通(城)大(冶);方音几十种,生意惠万家。”

虽然在县邑北移后这里繁华稍逊,但因大江仍滨,涂水穿流,积淀的历史高光依然拉动了一千多年不同朝代的游子回溯。据说周瑜的后人周琦,在旅居绍兴多年后还曾邀约乔家后生,特来五枫桥边摆酒抚琴,几天不辍;(苏州)相城沈氏四书家,曾挤在两张竹席上卧街泼墨,留下了“一夜好酒神仙事,再寻旧梦草舍间”的佳话;那位及笄(jī)即出家的老尼慧春,竟然七秩迳离(江西)云居山,拄杖回建三义殿,只为酬当年乳母谢世前的一语叮咛;两鬓如雪的梅居士,温礼续节,即使步履蹒跚,也要重掌叔祖捐建的广慈庵……[1]

都为亲情使然?也不全是;绵延的呢喃里更多的还是乡愁。
都乃乡愁使然?也不全是;专家说,许多重要的政治活动还离不开这里发达的经济、蓬勃的社会舆情。正因为如此,周公瑾来此布阵,司马伷滨水护城,李神福江上庆功,岳武穆艨艟演军,夏逢龙假戏聚义,林则徐禁烟化民,蒋介石穿山建闸,张翼三通电罢兵。风云际会,时势英雄,都因金口于荆楚,于江城,都为毓山秀水。
毓山秀水常有开先,也有无畏的逐风者和追光人。

进入清代后,后山街上开了一家普济堂,初为民间救助机构,旨在收养无依老媪(ǎo),乃段、唐、皮、梅几家仿善学置;乾隆时朝廷下令政府接管,于是,全国的普济堂摇身变“官”,赢得了几十年的盛赞。然而传至宣统,就只余空名。直到1926年,因为一位名叫张竞芳妇协主任来到这里,普济堂才起死回生。

张竞芳(1897~1984),亦名张金保。祖籍鄂城葛店张铁,因父亲浪迹长江,故她出生在芜湖。父亲失业后,只好跟随母亲一路乞讨回到葛店;还未满15岁就被迫嫁到陈家,亦媳亦奴。实在受不了非打即骂便逃至芜湖再做童工。童工的日子也尽是凌辱,她再逃武昌。没想到正赶上第一纱厂招徒,她侥幸考了进去[2]。苦苦地熬了5年后,她跳槽到了日本人开办的泰安纱厂。就在这里他遇见了侯步升(1896~1928)和陈道炳,是这两位共产党人帮她开了天眼,第一次看到了崭新的精神天地,并跟着他们把无比的热情投进了筹建厂工会的工作。1926年8月初,又经侯步升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宣誓完后,侯步升对她说:“竞芳啊,我觉得你还是叫‘金保’好,这个名字接地气。”她一愣,但马上点头。

8月下旬,北伐军占领岳州(岳阳),兵锋直指武昌。张金保根据组织决定四处发动工人,支援北伐。北伐军攻克汉口的当天(9月6日),泰安纱厂工会即宣布成立,张金保当选为干事,还被推举为纠察队长和裁判委员。她的干劲更足了,为了募捐、宣传、慰问、创办工人夜校、组织劳动童子团,动员中下层妇女剪发放足,她常常废寝忘餐、通宵达旦。

10月10日,北伐军攻克武昌城,国民革命的重心转移到了湖北。原在广州的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和政府委员好多都来到了武汉。为了不让中央权力中断,这些人便成立了一个“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国民政府委员临时联席会议”(即武汉国民政府)。这一举措也成为国民政府迁都武汉的主要标志。
为了方便指挥,政府将武昌、汉口、汉阳三镇合一,就这样“武汉”成了“京兆区”的正式名称。
是“京兆”就必开先,历代如此。所以第七天,武昌县召开了妇女代表大会,张金保被选为国民政府第一县的第一任妇协主任(全国最早的县妇协主任之一)[3]。
半月后,她收到了妇女代表李振坤的邀请,请她到金口来指导工作。听闻此讯,(国民党武昌)县委副主任吕道信、武装部长李济遥(金口人,共产党员,后叛变。曾任小学校长、县教育局长)决定陪同张金保一同前往。
当他们几人走下同泰号火轮时,受到了金口几十位妇女的热烈欢迎。来到后山街的普济堂,张金保与李济遥先介绍李振坤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面对着镰斧旗,张金保领着李振坤宣誓:“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服从党的纪律,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严守秘密,誓不叛党!”

随即,金口就成立了以李振坤为主任的金口妇女协会,面对着广场上500多位穷姐妹,张金保不仅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还带头高呼:“妇女要放足!”“妇女要解放!”“妇女要当家做主!”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她还说:“那天好激动,最后那句口号我是流着眼泪喊完的。”
这条信息两天后就见诸上海的报纸。

翌年3月8日,汉口召开“三·八”妇女节庆祝大会,张金保受省总工会委员长向忠发的委托讲了话,她的慷慨陈词受到了一致赞扬。一位国际妇女会的代表,为此还送给了她一面大红绸旗以示鼓励。4月27日,一身工装的张金保光荣地出席了中国共产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并当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

在主席团讨论中央委员的人选时,同志们提名张金保,但她诚恳地说:“我只是一名纺织女工,文化层次低,对党的政策理解也不透,作为中央委员我不太适合。[4]”但大会结束时,她还是作为执行主席,主持了闭幕式。
如果按照这时顺利的逻辑发展下去,中国革命一定会少走许多弯路,但国民党右派不甘心。7月15日,汪精卫紧跟着蒋介石叛变了革命,武汉顿时血流成河。党组织命令张金保迅速转入地下,以“太太”的身份到武昌后城街32号(中共湖北省委秘密机关)隐蔽工作。一天,她执行任务回来时敏锐地发现附近有位工贼,她赶紧关上大门上楼报告。省委负责人黄五一等安全脱险了,但张金保却被捕了。后经党组织极力营救方得秘密越狱。
出狱后的张金保还牵挂着金口,当得知李济遥叛变、李振坤失联,另两位妇女委员壮烈牺牲,几十位妇女积极分子被抓卖时,她咬碎了一颗牙齿,发誓要为她们报仇,把革命进行到底。为此,她再回芜湖,变卖了娘家财产,将所得的100多元全部交给了党组织,然后化名‘余冬生’,隐进冷巷,以织袜做掩护,悄悄与400多地下党员建立起秘密联系,为此后重建中共湖北省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30年3月,中央派李震瀛和吴芳到武汉重建湖北省委,张金保被选为省委委员。8月,回到武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主席向忠发告诉张金保:“前年(1928)7月,我们在莫斯科召开的第六次代表大会,只知你已经化名‘余冬生’,没法找到你,但全体代表还是选举你为六届中央委员,中央妇女运动委员会书记”。组织上没有忘记她,还那样肯定她,这让她激动不已。
第二年1月7日,张金保参加了在上海举行的六届四中全会。由于她不赞成王明等人把持下形成的决议,结果被开除了党籍。紧接着又被叛徒出卖,坐了45月的牢,才于西安事变后出狱。

1943年12月中旬,张金保到达延安,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被恢复了党籍。毛泽东主席听完她的的汇报后,笑着问她:“好啊。在我们的队伍里,还有你这么一个老工人同志。怎么王明打你,没有把你打跑呢?”
张金保却严肃地回答道:“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不打自己飞。我往哪里走?我是无产阶级,我只能跟共产党走”!
毛泽东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好!说得好!”
她就是这么直白,就是这么质朴!
1945年4月20日,在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上,又恢复了她中央委员的职务。
会后,她爬上宝塔山,登高南望时对身边的战友说:“真的好想武昌,好想金口,好想后山街,那里的姐妹们还好么,争取解放的斗争还在继续吗?”

又是几十年过去了,被工运女杰张金保牵挂的武昌县已经变成了江夏区,金口也发生了翻天巨变,古老的后山街在现实与古老的碰撞中,正在走向涅槃,去实现它美丽的重生。
注:
[1]江夏发布.江夏人也未必知道的金口十大名胜古迹[N]湖北. 2015-07-31.
[2]田克华.工运女杰张金保[M].人物春秋2022年第七期.
[3]武昌县志编纂委员会.武昌县志[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9:102.
[4]李颖、官君策.专访党史专家:党代会上的“小故事”[N].央视网.2012.10.21.

作者:彭敦运,男。湖北省学科带头人。湖北省地方教材审定专家。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校本教研)组专家。中南三省班主任学术委员会执行副主任。中央教科所特聘专家。《中国信息技术教育》“在线班级”专栏作者。《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专栏作者。国家NOC赛事班主任赛项设计人兼第一届裁判长。

鄢萍:中央宣传部“学习强国”朗诵专家团成员,武汉广播电视台主任播音员,独立制片人、资深节目策划人;全国青少年语言口才测试评审专家;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副会长;湖北省“少年中国说”大赛导师,湖北省播音主持中高级职称评委,湖北省各类艺考大赛评审,曾主持央视《科技之光》、《武汉新闻》、《经济新闻》、《彩桥830》及大型晚会等节目 。》、《彩桥830》及大型晚会等节目 获多项国家省市奖项和荣誉。

音乐设计和编辑: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湖北省朗协语言艺术研究与实践基地副主任,《都市头条》认证编辑,铁马豪歌平台三年阅读超过一亿三千多万。
图片采自网络

扫描二维码
欢迎点此关注

彭敦运【工笔江夏】【琴吟江夏】
更多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