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五章,晁家寨亲历仁义师
整个寨子悄无一人,只有此起彼伏的公鸡在一个劲地高声鸣叫,以及一些零零散散地有气无力地狗叫声。
成荣与志珍三人一起首先来到志珍家的门前,悄悄地躲在大树后面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在确认里面没有人后,进到院子里又推开关着的房门。
待摸摸索索点着了油灯,他们看到,屋子里的一切东西物品,原封未动没有人翻动过,炕上的被褥,也是昨天他们自己摞好的样子,整整齐齐地码在炕柜上。
就在他们三人准备转身离开时,志珍忽然发现房间中堂的八仙桌子上,放着一块银元,银元下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还写着几行字。
他随即赶紧把纸条拿在手里,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纸条上写着:“老乡们,打扰你们了。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人民的军队。因路过此地,借住在你家,使用了你家的东西,不曾损坏现原物归还,吃用了你家的食物,付给大洋一块。多有叨扰,请见谅。另,战士们因饥饿难捱,食用了村民的庄稼和蔬菜,也已具备了大洋xx元在此,烦请一并分发。特致!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第八路军XX旅。民国X年X月X日。”
看完纸条上写的字后,他们第一个共同的反应就是,这确实是一支正宗的共产党的队伍。这支部队已经全部撤走了!
于是,三个人急急慌慌地一路紧走,来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只见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在山边鱼肚白的曦光里,大家看到,槐树的树身上贴着一方模糊的大纸片,由于光线尚暗,也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鉴于此,成荣在和志珍与锁柱沟通后说:“现在天马上就要大亮了,志珍,你快去堡子里,告诉甲长和令尊大人,就说那支部队已经全部撤走了,叫村民们赶紧回家,你也好一路照顾令尊他们。我和锁柱去你家的门前看住房门,让甲长赶紧到这里来处理这个事情。”
天已经麻麻发亮,得到志珍报回来的消息后,在堡子里曲圈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村民,就像打开牢门、得到特赦令的囚犯,拖儿带女,扶老携幼。他们披着被子,裹着布头,蓬头垢面,神情猥琐,跌跌撞撞地向着堡子的出口蜂蛹而去。
晁老六和他的婆娘抱着娃一边往出走,一边给他的弟弟碎牛说:“我们先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你去村口把成家哥哥接回家里,让他好好睡个觉,昨晚上把他害的一晚上都没有歇息了,赶紧去。”
碎牛应了一声,就随着人流向村口去了。
志珍好不容易挤过人群,一扑二坎地挪腾到了他的父母和甲长的跟前,在嘈杂的人声中,又一边往回走,一边详细的叙说了他们看到的事情经过。
他说:“这样的队伍真的很奇怪,确实是少见的。用了咱们的东西都一样不少地还给了咱们,吃了咱们地里的庄稼和蔬菜,说明叫响说是他们吃的,还留下了银元,又留下了表示歉意的条子。这跟之前我们所听到的对他们的传说是大不一样啊!
吃了村民的玉米和地里的蔬菜,他们留下的银元,就在我家的上房里,成校长和锁柱在那里看着,就等甲长过去看咋处理。吃了我家的粮食,他们留下了一块银元,也放在家里中堂的桌子上。”
甲长问:“那这些人是那一方的队伍呢?”
志珍压低了声音回说:“他们说是共产党的队伍!”
志珍的父亲和甲长猛的一听“共产党”三个字,立马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异口同声地对志珍说:“这样的话还是少传说为好!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记住!”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村口的大槐树这里。大部分村民因为担心家里的情形,早就心急如焚地回自己的家里去了。志珍和他的两个哥哥以及家人也陪着他的父母先回了家里。有几个先到的村民正围在槐树下,指着树上贴的告示,叽叽喳喳的在议论着。
原来,大树上贴着一张告示。村民中间有识得几个字的人,就结结巴巴地念了起来。
告示的大意是:他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的军队,由于执行任务脱离根据地太久,部队给养困难。在路过这里时,为了解决指战员们的吃饭问题,就把乡亲们还没有收割的玉米和蔬菜等庄稼食用了。为弥补大家的损失,特留下大洋XX块,请村长收纳后,分发给庄稼的主人等表示歉意的话。
大家边看告示边议论,有关联自己利益的村民,又移步到晁志珍的家里,想听一下补偿的事情。
这时的甲长,刚好走到大树底下,见一些人围在这里看告示,联想到上级一再警告的事,怕给村民们带来麻烦,立马走上前,一把撕下告示,对这几个村民吼道:“快都滚开!围在这里有啥好看的?另外,都把你们的沟子塞紧(这是一句骂人的话,意思是把自己的嘴闭紧)!谁要闲的没事闲谝乱传,惹下的祸烦就自己背上!”
吼完,把扯下的告示揉成一团捏在手里,自顾自向晁志珍家走去。
来到志珍家里的的甲长,撕碎了告示扔进乱柴堆。进屋后,他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些银元。经清点后,与告示上说的数目一样,遂请教成校长看这事情咋处理。
成荣考虑到这是村民自己的事情,甲长也是一方的负责人,加之他自己特殊的身份,不想因为这个偶遇的事件,生出额外的事端。再说他要准备立即返回学校去,遂就对甲长说:“这些事情,你和村民商量着办。反正钱也不多,可以按地里的粮食损失量对凑着补偿,我看是比较合适的。你们自己去处理,我就不参与了。”
甲长听成校长有其他事情要干,只好收起了这些大洋,招呼大家查看地里的情况去了。
成荣送走甲长后,晁碎牛过来说:“成家哥哥,我哥说你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他请你去我家吃过早饭后好好歇缓一下。”
志珍听见碎牛叫成校长去他家吃早饭,急忙说:“碎牛,你先回去吧!给六哥说成校长和我要赶回学校里。就在我家随便吃一点,我们就走了。以后来了,有的是吃饭的时间。”
成荣也劝碎牛道:“一顿早饭,谁家吃都是一样的。我要赶快回学校去,回去给你哥方便一下,就说改天我再来看他。”
碎牛听说成校长要赶快回去,遂就只好告辞回家去了。
成荣和志珍返身回到屋里时,晁老爷和志珍的大哥等家人,还在议论着昨天晚上发生的恍如梦中的事。
见成校长进来了,志珍的大哥志成赶紧站起来一边给校长让座,一边说:“昨晚上这事情搞得你跟着我们熬眼打瞌睡,一夜都没有睡。待会吃过饭后,就好好睡个觉休息一下。”
晁老爷接过儿子的话说:“遇的端不如遇的巧,就说昨晚上这事情,遇的太巧了。本来校长难得来一回,我还要和他好好叙叙,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话没有拉成,倒害的成校长跟着我们曳来跑去的受罪。”
成荣赶忙给晁老爷说:“老伯言重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料想不到。只要没出事,大家没有受到祸害,这就是万幸的事。”
正说间,做饭的已经烧好了洗脸水端了过来,成荣草草地抹了两把。志珍也用开水沏好了茶端了过来,分别放在了他父亲和校长的面前。
成荣和晁老爷一边抿着茶,一边继续说着昨晚的事情。
晁老爷说:“昨晚这事确实来的太突然了,我到现在还都没有灵醒过来。你看把你也带害的还给我们全村的人守了一晚上的夜,真是叫我们的心里过意不去。”
成荣答道:“哎呀,老伯,你又客气了!我和志珍是同事,我的义弟老六也在这个庄里。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也就是这个庄里的人,分啥你我呢?遇到了,大家就要齐心出力,互相帮衬才是。”
他接着说:“所幸的是,昨晚来的是一支很仁义的队伍,不仅没有打扰村民,祸害村民。更没有发生祸害寨子的行为,确实是我们大家的一个福运。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志珍说:“这确实是我们这个寨子的幸运。哎你说,这共产党的队伍和国民党的军队就是不一样。不要说国民党的军队了,就黑石峪的自卫队每次到庄里来,白吃白喝不算,走的时候另外还要拿够了才走。而共产党的军队他们宁可饿肚子,也不随便白吃白拿。及就是吃用了,起码还能多少留下点钱。虽然留下的钱很少,抵不了村民的粮食钱,但,这是一种态度,一种作风和思想,起码让人觉得这支队伍对老百姓是尊重的,是瞧得起受苦人的。这从根子上就反映出,两支队伍有本质的不同。”
成荣感慨地说:“你说的这些,我也有同感。督学每次来学校,都把共产党称为’匪’,前几天咱肖家河乡的乡长对我说,咱们古原县的北边出现了‘共匪’,县府几次派保安团,派警察去抓捕,都落了空,没有抓住一个共产党。县府的警察局长要求各乡的乡长,密切注意,发现辖区有面生的可疑人,要立即上报抓捕,否则,要按剿匪不力论处。对于包庇共匪的人,要按通匪治罪,街坊邻居都要连坐。现在看来,这共产党确实是到咱们这一带来了。加上这次又过了共产党的这个部队,可能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了。”
晁老爷子抽完烟后,把烟锅拿下来磕掉了烟锅头里的烟灰,又抿了一口茶说道:“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满清的兵勇也见过,国民党的兵丁,保安团和自卫队也打过交道,匪道上的土匪经见的更是无计其数,但见识共产党的队伍,还是头一遭。说这些人是土匪,我看一点也不像。
土匪是啥样子,是干啥的,别人不知道,我是最清楚的了。所以,县府的人说人家是土匪,哼,世界上哪有见粮不抢,见钱不劫,吃了饭还主动掏钱的土匪呢?我看,这是在张着大嘴胡说呢!”
志珍接着问成荣:“昨晚上这动静,寨子里的大人娃娃都知道了,嚷嚷出去了,上面要是追查的话,咱们咋办呢?”
志珍的这句问话,正是成荣在一直思考的问题。良久,他缓缓地说道:“其实,这个事情我从昨晚一直在想。上面要是来村里查,这就要令尊大人出面,和甲长把意见较扯(商量)好,一个口气,当时大家都当是土匪来了,都跑出去躲起来了,谁知道来的是些啥队伍。第二天回来时,那些人早都走了,就更不知道了。这也是当时的实情和实话,就如实说。
至于咱们两个的事,有我一身担承,没有人问,咱就装着啥事都没有。有人过问的话,大致还是我上面说的那些话,咱们就是不知情,我估计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所以说,安顿好了以后,咱们要即刻返回学校里去,越快越好,免得乡公所的人万一知道了,把咱俩碰在寨子里就不好回转了。”
几个人刚说完话,早饭也做好了。
成荣在志珍家吃过早饭以后,谢别了晁老爷一家人,就与晁志珍一起,速速地返回学校。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