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七章 明心志两心结金兰
一天晚上,志珍似乎有好多的话要说。但几次涉及到一个敏感的话题,他就像有意似的停顿了下来,似是而非地不能完整地表述清楚。
成荣感到志珍今晚的谈吐有点怪异,似乎是又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却又有顾虑或拿不准的意思。遂就给他说:“这个窑洞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你想说啥就说出来。咱们两个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感情融洽,意气相投,你我虽然没有结拜为异姓兄弟,但却胜似兄弟。你有啥难处,有啥难以吃准的事情,只要你说出来,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办,办不到的,我起码能帮你分析一下,或者出出主意也行。既就是你有啥出格的话和出格的事情,咱们哪里说哪里撂,绝对不会让它出了这个门。”
志珍听成荣如此敞开心扉的话语,很是感动。于是郑重而毅然地说出了压在他心里许久地想说的话:“其实,我心里憋着的事情,我想校长大概都已知道。那就是关于共产党的事。既然校长如此以诚待我,我就不妨把在我心里想了很久的事情说出来。”
接着,他娓娓说道:“自从上次咱俩回家遇见了共产党的队伍,从他们所做的事情和写在纸条上的话来看,我就认准这是一支好队伍。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确实是人民的军队。所以,我在心里就萌发了想去找他们的念头,这是我在心里想了很久的事情了。
只是,我的这个念头到底对不对,行不行得通,我还没有一个准头。几次想和你说,心里既有很多顾虑,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起。今个晚上受到你推心置腹的鼓励和信任,我也就无所顾忌地当着你的面和盘地说出来了,请你不要见怪!”
成荣心里虽然也会想到这方面的事。他原想,年轻人可能就是发发感慨,说一说对这支队伍的印象和看法而已。但当猛然间听到志珍说要准备去找他们的这番话语,还是着实让他没有想到,甚至有点不小的吃惊。
他愣愣的望着志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刚才说的是要去找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志珍听了成荣的话,也就慢慢地说道:“是的,我是准备要去找他们的。我的这个想法也想了好长的时间了。”
他以肯定的语气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是已经有思想准备了。我想今天把我的打算说给你听一下。因为你即是我的师兄和上司,也可以说是我能够交心的唯一知己。你考虑问题缜密周到,看事情比较长远透彻,所以我还是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成荣看着一闪一闪地油灯火苗,半晌说道:“我的个老天!你问的这个问题,是一个很大很严肃的问题,我的脑子里还没有转过弯来,让我先想一想。
顿了半晌,成荣才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大事,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和打算,那你和令尊大人有商量过吗?毕竟你的这个想法是关乎全家人身家性命的大事,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你可要想好了。”
“我是想好了!也不是随便乱说。”志珍肯定地说。“正是事关家里人的大事,所以我才想听一听你的意见。至于我父母的话,我也从侧面和他们说了但没有挑明。毕竟老人们想的多,要直接说去找共产党的话,老人肯定会阻拦的。”
他又补充道:“再一点,万一在寨子里传开来了,反而对家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我给父母说的是,我不想在这里教学了,想出去转一转。
至于你刚才问我,咋会有去找他们的这种想法,我现在就给你说一说。这还是从那天晚上以后开始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明明是一支好队伍,政府却硬要说他们是土匪。如果咱们没有和他们照过面,还真就相信政府说的话了。但问题是我们已经认识他们了,知道他们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了,而且亲眼看到了他们不仅是说了,而且是做到了好事。这就提醒了我,再不能相信政府说的话了。再听政府不符合事实地颠倒黑白,那就是自欺欺人。
那么,作为一个教书的人,我们还要用同样的说法去欺瞒自己的学生,去教他们也要这样去骗人吗?所以,我就想,与其这样违心地做心口不一的说教,还不如撇下这个不痛快地教书匠,去加入到他们里面,干真正愿意干的痛快事!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和想去找他们的原因。”
志珍这么一说,成荣才彻底听明白了。难怪自从那天回到学校以后,总是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有时候总是见他一个人呆呆地斜靠在宿舍的炕上陷入沉思。原来,他是在思考怎样加入到共产党那边的事情。
如此看来,他的心思早已飞到那边去了。
成荣沉思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肯定是要飞走的。一个有主见的人想好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很明显的,他已经下决心不会在这个山沟沟里待下去了。
看得出,这是一个要干一番大事的有志青年,他已经有了他自己成熟的想法。那么,你想拦劝肯定是无济于事的。既然拦劝不住,那就要真心实意地支持他帮助他。关键是怎样让他顺利地飞走,飞走以后,又怎样确保他的家人平安无虞,这是要慎之又慎地认真想好的。如果他不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说出来,那倒还则罢了,他也不会过多地深思深虑。如今,他把自己的所有想法说出来了,说明他对自己是信赖的,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值得交心,值得托付的大哥,那么,他就要把他当亲兄弟看待,对他负责。
夜,已经很深了。煤油灯的灯焰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的燃放着微弱的亮光。两个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静静地沉思,整个窑洞里静的连一丝的声响都没有。
沉思了很久,成荣缓缓地说道:“你说的这个事情,如果你已经想好了,决心已经下定了,我也不反对。说心里话,我是舍不得放你走的,也不放心让你走。但如果你选择的道路前途光明,是对的,我绝对支持。问题是,我们对那边的一切情况都不了解啊!只经过一次初步的认识,就来决定你的选择,我想恐怕有点草率和急迫了吧。我看,你还是再慎重地考虑考虑,我们也好再把那边的情况了解了解,这样最保稳。”
“那边的情况,我们是不了解,但我可以去那边实地看一下。再一个,我们通过观察他们的队伍,就可以得出结论,跟着他们去干事,绝对不会错,这个问题,我已经反复地思考过好几遍了。我就认准共产党肯定是有前途的。我的决心已经下定了,不会轻易改变了。”志珍坚决地表示。
看到志珍的决心已下定,成荣感慨地说道:“你勇敢的决定,年长于你的我自愧弗如啊!要不是家里的老小拖累,我都想跟你一起走。既然你的主意已定,那我就全力支持你。那么,令尊大人跟前你咋交代呢?他们放你走吗?你走了以后,他们咋办呢?我想,这一点,你还是要很周全地处理好的。唯有这样,你也可以走的安心,父母家人就不会为你担惊受怕。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提到他的父母,志珍无不动情地说:“这点正是让我最难以尺拿的事情,就这两件事,一件是我走了以后,你没有办法给教育局和督学解释,二一件就是我的父母了。前次回家时我说我要辞去教书的差事,他们坚决反对。最后经我再三解释,父母又让我征求你的看法,所以,我这才给你说起了这个事。”
“那你打算啥时间去那边呢?”成荣问。
“我想这两天就走,”志珍答道。
成荣坚持自己的意见:“你不取得父母家人的支持是不行的!一定要取得二老的同意。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所以,要给老人家说清楚。至于怎么说,以啥理由说,也是要考虑好的。既不要引起村里人和外边人过多地猜疑,又要让父母放放心心地让你走。剩下你担心给教育局和督学解释的事情,这个我想办法,你不要担心,我这边绝对不会对家里造成一丁点麻烦。总之,要把圈子走圆,不能让人家怀疑你去共产党那边了,就给你家里定个通共的罪名,让父母家人受牵连,这是绝对不可取的”
成荣接着说:“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想一个万全之策,哪怕编一个谎言也行,一定要给令尊大人有个说辞。比如说你已经在外面重新找好了要做的事情,或者说你要和几个朋友一起做生意,等等。这样,就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我觉得这是最妥当的。教育局这边,你写个辞呈放在我这里,等你走后,我再交给督学并给他解释:人家在外面找到了更好的事情,不想在这里教书了。就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还能再找出啥毛病呢?”
志珍听成荣细致缜密的安排,感到也合情可行。他说:“到底是老大哥想的周到,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就按你的想法走吧。”
成荣听见志珍赞成他的主意,遂进一步说:“你走后,家里的老人有啥不眣不到(意料不到)的困难,我可以随时协助解决,这一点你放心。
另外,我还有个冒昧地想法,你我交往一场,也是缘分。虽然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我们情投意合,互相帮衬,两心相惜,亲如手足,不如就此结拜,以结同心。不知志珍弟意下如何?”
成荣此话一出,使志珍深受感动。他连忙说:“家里的老人,还有我的两个兄长在家照顾,不敢烦劳仁兄分心,你的家里也有老父以及大嫂需要照顾。至于与仁兄结拜之事,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其实,早在与你同事之初,我就有这个想法,但我总觉得与仁兄结拜,我差之甚远,一直不敢奢望高攀。今见仁兄不吝赐教,垂顾怜爱,使小弟我受宠若惊。哪有不知高低,却之不从的道理?”
志珍接着说:“与仁兄义结金兰,这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如果不是我决定去找共产党,那我决然要在这里与兄共事,追随左右。”
成荣听志珍就结拜之事欣然同意,遂毫不思索地说道:“其实,自打你一进入这个学校与我共事,我就十分欣赏你的才华和人品。尤其是你在自己的道路选择上的明辨和勇气,使我深感敬佩。在这一点上,我这个比你年长几岁,枉吃了几年茶饭的人,自愧不如,还要向你学习。你我今日的结拜,是推心置腹,患难与共的。只要我们肝胆相照,义如磐石,今后,不论我们相隔多远,荣辱与否,你我都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
于是,成荣提议,就趁此良机,两人对着夜空盟誓结拜,成就金兰。
没有香表祷告天地,没有祭酒歃血为盟。有的只是两个年轻人坐在昏暗的黑夜里,以水代酒的以心相交,天老地荒矢志不移地情深义重。
诚然,成荣在这个时候与志珍的结拜,除了两情相投,两心相悦的水到渠成而外,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他以自己的人格,以自己的良知和真心,让志珍消除一切后顾之忧,放心安心地去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这是成荣的良苦用心。
这是这一年的深秋,在一个冰凉的深夜里,两个异姓青年在呼啸奔涌的肖河北岸上,在那处破旧的学校窑洞里,相互结成的牢固而郑重的情谊!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