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八章 晁志珍决意觅新路
又是一个周末。下午放学后,本村的李老师也早早地就回家去了。志珍给成荣说:“仁兄,我明天决定要动身了,这是我写的辞呈,就放在你这里了。 今天晚上先回趟家里,再把老人安抚一下,虽然他们终于同意我去外边做生意闯荡的打算,但终究是不放心的。尤其是我的母亲,一听我要放弃安稳的教书差事,去外面闯荡,总是哭天抹泪的不忍心。嘴里一直念叨着‘你这是福烧的不行!好好地书你不教,为啥要跑出去受那个颠连奔波,让人提心吊胆的罪呢?等过了年,就给你娶媳妇,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不行吗?’所以,我母亲的这个情况,是我最不忍心的。”
成荣不胜感慨地说:“古人说得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当老人的心,都是一样的。你一直在二老的跟前,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现在猛然间就要走了,搁在谁的心里也不好受,更何况是母亲呢!要不然,你还是往后拖拖,再考虑考虑吧!免得伯父伯母大人思想转不过弯,伤心难过。”
志珍一听他的仁兄想撤倒火,立即正色道:“哥哥说的什么话!这是我决定了的路子,我就一定要去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个钉子就是铁。我今天回去后,再给老人家宽宽心,让她放心,就说出去做一半年的生意后,就立即回来,娶妻生子,孝顺二老。相信母亲慢慢地会想开的。”
他忽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另外,六哥家的弟弟碎牛,那天不知是从哪里听说我要出去外地做生意,闯荡江湖,跑到我的家里来,说要和我一道出去闯。我给他左说右劝,说了很多害怕的话,讲了很多在外边生活的困难,他就是不听,一根筋,就是非要跟着我出去不可。你看这事咋办呢?”
“啊?碎牛也要跟着你出去?”成荣惊讶的问道。
随后他稍一思索,又说道:“唉!这话咋说呢?不过,依我看,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你们俩出去后可以有个互相照应的伴,要不然,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碎牛和你一路同行做伴,伯父和伯母还倒能安心些。不过,要让他给他的哥哥说好,取得他哥哥的同意才行。”成荣说。
“可问题是我不是去做生意啊!是去做有生命危险的事情啊!我自己走的路,好歹我自己承受,而他要跟着我,万一有个好歹,我将来跟六哥咋交代呢?”志珍急切地说。
成荣听志珍把话说完,就给他说:“是这样吧,你不是决定明天要走吗?那你就干脆带上他。为了遮人耳目,大清早趁天没亮之前你就出寨子,顺着山路先到我家里来,我在家里等你。一则我们兄弟再聚一聚,给你饯行,二则由我来给碎牛说明真相。他若铁了心要跟你走,这就好说,他若打退堂鼓,那就要给他交代清楚,让他今后到死都要保住这个天大的秘密,否则,说出去不光是他一个人掉脑袋的事。我想,碎牛是个忠厚的人,给他当面说出来,是不会有啥担心的,这也是对他好。你俩在我家吃过早饭后,我送你们到北山上,你俩就顺着向北的方向到那边去吧!”
待志珍走后,成荣把几个窑里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又把志珍写的辞呈压在桌子上,随后就锁好了窑门,向着肖河下游三十多里外的家里走去。
顺着河谷川道里走了一段路后,又趟过肖河爬上了南山的小路,一路紧走。到达红崖山的家里时,已经黑净眼麻,妻子和父亲正坐在院子里,摸黑分拣着当天收回来的玉米棒子。
看见儿子在夜幕中从窑头顶上的山路下来到了院子里,父亲嗔怪地说:“以前都回来的很早,今个咋回来的这么迟啊?山路沟沟岔岔难走得很,以后回来的时候早点动身,就不至于摸黑行路了。还没有吃饭吧?”
成荣给父亲说:“还没有吃呢!这秋天的天气太短了。放了学,把学校里的事安顿好以后,就赶紧回来了,结果,紧走慢走,一眨眼天就黑了。”
听丈夫还没有吃饭,妻子就起身去厨屋里做饭去了。成荣随即坐在父亲的身边也帮着拣玉米,可他没有看到不到两岁的女儿杏花,就问父亲:“杏花哪里去了?”
“今个跟着我们在地里转了一天把娃转乏了,刚吃完饭就上炕睡着了。”父亲一边拣玉米,一边回答。
“这几天咱家的秋田收的咋个样了?”他又问父亲。
父亲说:“荞麦,糜子都已经割完了,但还没有驮回来。玉米今个才掰第一天,约莫着还得四五天才能掰完。”
“唉!本来我打算这周利用周日的机会,再加周一和其他老师互相换个课,腾出两天的时间,把家里的玉米掰完。但学校有个老师,也是我的结拜兄弟,辞了教学要去外边另谋差事。他走后,他带的课就都搁在我的身上了,看来我又帮不上啥忙了。而他明个早上就要到咱家里来,我让他在咱家吃过早饭后,我再送他翻过北山,回来可能又干不了活就要去学校了。”成荣歉疚地对父亲说。
父亲问他:“你那个结拜兄弟书教得好好的,咋不教了呢?是你把人家看待的不好吗?”
成荣听父亲误会了他的话,连忙说:“不是不是,是他不愿意呆在学校里了,他自己要求走的。他是我的兄弟啊,我咋会看待不好呢?”
父子俩正说着话,成荣的妻子在厨屋里探出头说:“撂过起(再不要干了的意思),这么黑的夜能干个啥!饭做好了,快回来吃饭来!”
听见妻子招呼着吃饭,他就给父亲说:“你也休息去吧,夜黑的不行了,明个再干吧!”
父亲给他说:“你先吃饭去吧,我再拣一会就撂过了(不干了)。”
成荣进到窑里,妻子已经把做好的饭端到了炕上(那时的农村人吃饭,大都是用一个木制的盘子端饭。端上来后,直接放在炕上,吃饭的人就坐在炕沿上吃饭)。他洗了一把手,坐在炕沿上,一边吃,一边给妻子说:“这几天的秋收吃力费劲,辛苦你和爹了!本来我打算挤出几天时间,回家里帮着收秋,但我的一个拜把兄弟,他准备要去外边谋生,明个早上就要走,而且路过咱家。我让他们在咱家吃个早饭后,我也好送送他们。这样的话,明早我们就不用去地里干活了。大家起早一点准备准备,他们可能也会来的很早。”
待他吃完后,妻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酸酸地说:“人忙了总搅,房烂了钻雀。你那七朋八友太多了,今个不是你这个哥哥有事情,明个就是你那个弟弟要帮忙。我还当你急慌慌地回来帮我们收秋来的,谁知你却要我帮你管待人,你这一年的庄稼都全靠给我们爷儿俩(指她和公公)了。”
成荣笑笑:“没有办法。大家都是意气相投的好兄弟,都有个不眣不到处(意料不到的困难),遇上了不帮他能行吗?况且,我的这个兄弟,原本他也和我都在一块教书,家里的日子也很富裕。可他不安于守成,立志要闯出自己的路子,要到外面去闯荡了。他这一走,我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你说,我不送送他,心里能过得去吗?”
“送,送送!我又没有不让你去送。只要你愿意,哪怕你跟上你的这个兄弟一起去闯荡,我都没啥说的!”妻子打趣地说道。
成荣接过话茬说:“诶,你可别说。当时我这个弟弟一说他要去外边闯荡,我还真动了心,差点要和他一起走了。”
“那你咋不打算和他一起走呢?”妻子问。
“唉!这不是有你和孩子吗!再一个就是那个破校长的头衔还拴着呐。”成荣怅然说道。
“哼!你真的要走的话,那你就把你老大(老父亲)和我们娘母子都带上再说!”
“嗨!你还当真了。这不是没走吗?说正经的,明个早上,你准备给我的兄弟做啥饭啊?”
妻子叹了口气,说:“能有啥吃的呢,就干一顿面条吃吧!”
“家里还有清油吗?再炸上几个油饼,让他们带在路上吃。我等会杀个鸡,趁早给他们炖上吧。”
“你看吧!把家里耕地的牛杀了都行!”
“呵呵!看你说的啥话。你先和面,趁早把面发上(用酵母面发面)。我去抓鸡了!”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涮着嘴,又都各自忙着准备去了。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