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公第十五(7)
世事艰难谋在先
【原文15·11】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和上一章一样,这一章颜渊问的是治国的政治路线和基本政策、方略,即基本国策。“问为邦”就是如何在一国或一个地方主政的才能把这个国家或地方治理好的意思。孔子从五个方面给予了答复:
一是“行夏之时”——用夏历安排农事和人事活动。历法可以说是人类探索自然、顺应自然的独有智慧。在农业社会,历法对于农事安排非常重要,这一点不用过多解释。我们的祖先在远古时就对天象与自然界白昼黑夜、寒冷暑热的变化周期进行观察和总结,制定相应的法则,安排农事,这就是历法。夏之前的历法,大约是以阴阳交替规律口口相传,没有成文法则。到尧时形成的《尧典》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历法。到夏禹时,根据观察测算出的月亮朔(完全看不到月亮)望(圆月、满月)周期,将朔所在日定位每月的初一,按大月30天和小月29天来平衡朔望周期的差异,又按照太阳的位置变化将每354天或355天的四季交替变化周期定为一年,分为十二个月,以闰年(十三个月)的方式平衡四季差异,确立二十四节气,反映寒冷暑热的气候变化,按五天为一候、三候为一气、六候为一节,一年七十二候,与二十四节气对应,什么节气种什么作物,方便农事安排和人事活动。这就是夏历,因为月亮叫太阴,所以,也叫阴历。这实际上是阴阳和历,从夏朝创立,经过汉代的进一步修正完善,一直沿用了几千年,至今在民间和农事安排上仍然沿用,可见,这种历法的先进水平,所以,孔子认为,夏历是最合理的历法,治国应当依照夏历法则安排农事和人事活动。
二是“乘殷之辂”——即坐商代的车子。夏代的历法先进,商代的交通发达。交通发达,说明商朝相对于夏朝科技水平发达,生产力进步。“乘殷之辂”实际上是说要继承商朝以来先进的生产技术,发展生产力,这充分体现了孔子与时俱进的社会观。
三是“服周之冕”——即戴周代的礼帽。这就是说要恢复西周的礼法政治制度和社会秩序。
四是“乐则《韶》《舞》”——即推崇舜时的韶乐、歌舞。孔子认为,韶乐淳朴,尽美尽善。推崇这样的音乐,能引导人积极向上。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在文化建设上,要用《韶》《舞》这样健康向上的文化引导人。
五是“放郑声,远佞人”——即禁绝郑国的乐曲,远离、斥退能言巧辩的谄媚小人。郑国的音乐淫荡,靡靡之音要禁止,奸佞小人很危险。
从孔子的这一段“治国策论”可以看出,孔子的政治思想并不保守。他对待传统的态度是,既强调择善而从,又主张与时俱进,并不是完全复古倒退,是一个改良主义者。他之所以主张恢复西周的政治制度和社会秩序,是因为他看到了“春秋无义战”社会现实,却没有,也不可能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上认识“礼乐崩坏”的本质和社会变革的趋势,这是就是他在认识上的历史局限性。
【原文15·12】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一章可以说是对以上内容的引申和总结。告诉弟子,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要有长远的考虑,要有前瞻性、预见性,不能目光短浅,只顾眼前,不虑长远。否则,就会有忧患很快到来。施政者,不能光顾眼前政绩搞掠夺式破坏性发展,而要考虑可持续发展的战略,做人做事,更要从长计议,不能计较一时一事得失。这是一句非常经典的教导,可谓语重心长。
【原文15·13】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这一章在上半部《子罕第九》篇中已经出现过,我们已做了详细解读,意思是说,人对于道德学问的追求欲望比不上对于对美色、嗜好的欲望,这是人的本性。放在这里,就是告诫弟子,从政也好,做事也罢,都要清楚这一点,警惕和克制人的欲望,既要克己,也要“防人”——预防人的欲望泛滥,这可以说是政治敏锐性。因此,这一章是对上一章的补充,说明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