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十四章 黄来章夜避肖家河
今天早上,成荣在晁老爷家起床后,谢却了晁老爷的再三挽留,没有顾得上吃早饭,就早早地顺着山路一路紧走,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也刚好回到了家里。
冬季里的农村,大都是比较清闲的,家里养着牛羊牲口的,吃过早饭以后,就把它们赶到山里去吃那些落下来的树叶。没有养牲口的,或者三五个人邀罗在一起,聚在阳洼旮旯里打扑克消磨时光。或者爆料谁家娶了个新媳妇做饭时锅里忘了倒水,却一个劲地在灶眼里填柴猛烧,结果把锅给烧炸了。谁家的儿子都十八九岁了,还没有看下对象,急的他妈抓天抓地,听人说给儿子吃上些狗吃过的剩饭,就能找到媳妇。他妈背着儿子把狗吃过的剩饭,给儿子偷偷地加在饭里吃了无数次,到现在,连个媳妇的影子都没有找到,等等鸡毛蒜皮,瓜长蔓短的咸淡事。
成荣回到家中与父亲和妻子、女儿一起吃过早饭后,准备替换一下父亲去放牛羊,好让父亲歇缓一下。可父亲却说:“在家里也是闲着,把牲口赶到山里同样也闲着,都是一样的,不如我还去放牲口倒能舒坦一些。”于是,在饭后就赶着牛羊,牵着毛驴去山里了。
父亲走后,成荣问妻子:“家里还有啥活没有做完吗?”
妻子说:“没有啥活了,就这么大的个家,能有啥活呢?你还是歇着吧!”
成荣说:“回来了,咋能歇着呢?我看看还有啥活呢?”
他到处转了转,就看见羊圈的粪有点多。正在这时,三岁多的女儿杏花却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爹,我妈说你没事干了,羊圈里的羊粪攒的快要接上窑顶了,看你能挖吗?”
成荣笑了笑说:“说的这是啥话!咋不能挖呢?我刚问家里有啥活呢,她还说没啥活,这会却说羊粪快要接上窑顶了。其实,我也看到了,正要准备挖呢!”
妻子恰巧听到了他说的话,打趣地说道:“你那是先生呢么,羊圈里的膻味太大,难闻得很,我怕你受不了。还是我慢慢挤时间挖吧!”
成荣说:“膻气味从小闻到老了,还怕闻这一次吗?我先拿镢头挖去了,你待会把土车子(土车子,是农村的木匠制作的一种专门用于牛羊圈里推土推粪的独轮运输工具。它由两个手把,一个箱斗和一个木制的造型精美的轮毂组成,这是那时候家庭主要的推运工具)给我推来,我把挖的粪推出来。”
说完,他拿了一把镢头就去了羊圈。
等到他汗流浃背地把满满一圈羊粪挖完时,日头已经西斜离山边有一竿子远了。妻子把饭做好后,女儿来叫他说:“爹,我妈把饭做好了,叫你吃饭呢!”
他刚把最后一土车的粪推出羊圈时,父亲赶着牛羊和毛驴也回来了。他又帮着父亲圈好了牛羊,拴好了驴,这才与父亲一起去厨屋里吃饭。
吃完饭后,成荣准备要去学校,父亲说:“天快要黑了,你明个早上起来再走吧?”
成荣给父亲说:“快要年终考试了,考完试就要放学,这几天事情很多,我要赶紧回学校去,把明天的教学准备一下。明天早上走,我怕来不及。”
父亲说:“学校里忙,你有你自己的事情。家里的这些活你不要操心了,这是天长日久的事情,我们慢慢往过推。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要走时就早点走,以后少走夜路。”
妻子接过公公的话说:“说的不要他干,他自己要去干。谁又把他拦不住。”
公公转过头说:“那就快去给他装上些吃的,趁天还没有黑,路上好走。”
儿媳说:“早就说要走的,已经给他装好了。”随即拿过装着干粮和面粉的褡裢,递到手里后,他就出门了。
成荣背着褡裢一路疾走,才走了近一半路,天就黑尽了。
赶到学校后,进到窑里生着了火盆,就在煤油灯下开始准备他明天的教学教案。不知不觉到了快要三更的时辰,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刚要准备上炕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他的窑门外边有些响动。
起初,他以为是风吹动的门环在响,但仔细一听,却好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敲门。他的心里咯噔一惊:围墙的大门他是从里面闩好的啊!如果是人的话,他是咋进来的呢?可仔细一听,确实就是有人在敲门。于是,他屏住呼吸,低沉着嗓音问:“谁啊?”
外面传来几乎是从喉管里发出的回声:“成校长,请你开开门,我是老黄,黄来章!”
“老黄?”成荣大吃一惊,随即一步跨到门后拉开门杠,随着两扇木门的打开,一股直钻骨缝的寒气跟着来人冲进了屋里。
成荣定晴一看,来人确实是老黄。只见他裹着一身松垮的棉衣,背着一个破布包袱,在昏暗的油灯下,破毡帽子下的一张胡子拉渣的脸,愈发的灰暗憔瘦。成荣一边让他坐在火盆前烤火,一边赶紧问:“黑天半夜的这么冷,你从哪里来的啊?我大门都用门栓闩好的,你咋进来的呢?”
老黄焦急地说:“唉呀快别问了!我是从院墙上翻过来的。外面自卫队在巡查,你赶紧找个地方,让我躲一下。详情,过后我再慢慢给你说!”
什么情况这么紧急?莫非……?成荣脑子里飞速地打了个问号。看事情这么紧急,必定没有小事!
于是,他一边安慰老黄:“你先不要着急,容我想办法。”一边思索着哪里能藏住人呢?
这时,老黄却提醒他:“角落里的那只窑里不是有个高窑吗?”
成荣经他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说“哎呀,不是你说,我还把这个给忘了。”说罢,两个人急匆匆地端起了油灯一同去那个堆放杂物的窑洞。
这个窑洞,自打成荣来到这个学校任教时,它就一直是个堆放杂物的闲窑洞。因里面全是无用的杂物,平时没有人会光顾它。走到窑门口,成荣也记起来了,老黄之所以知道里面有个高窑,是因为他在这个窑洞里住过几天。
窑门没有上锁,只用扣子扣着。两个人打开窑门,惊动了栖息在里面的几只野鸽子,它们扑棱棱地在窑顶上横冲直撞,扑打地墙壁上的硝土刷刷地直往下掉,弄得腐酸土腥味直刺鼻腔。手里端着的油灯,也被乱飞乱撞的鸽子扇起的风给吹灭了,两个人干脆摸黑进到了窑里。
老黄所说的高窑,就在这只窑洞的窑掌里一个很隐秘的角落里。
因为这个学校的窑洞,是征用当地村民弃用的旧宅,这个高窑可能就是这家人当初为了防土匪,才挖成的。
两个人用手扶着墙壁,借着门外的夜光,摸摸索索地顺着墙角抬腿跨过杂物,来到了高窑的入口,搬开了挡在入口的一个破旧的粮食囤,就露出了一个不到三尺大的黑洞洞地洞口。
这时,老黄对成荣说:“你快回去吧,把洞口记得给我堵上。我先去上面躲一会,三天内他们不来,估计也就过去了,到时候我再定去留。三天内要来的话,还望你设法周旋。你赶紧去,不然他们若要摸到这里来,发现了这个地方,我完蛋了事小,还会把你也带害了。”
成荣本来想陪他上去,安顿好他躲藏的地方再下来,可听见老黄催得紧,只好打住脚步,说:“那你晚上冷了咋办呢?”
老黄说:“我带着一个破被子呢,出门人早都习惯了。好了,你快出去吧!”
成荣在堵好洞口后,摸黑出了窑门,顺手又把门扇扣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自己的窑里由于有热炕且生着火盆,感觉暖烘烘的。他拍打净身上粘的硝土,洗了一把手,就上了炕。但由于过度紧张造成神经中枢的刺激,早已没有了睡意。只好斜躺在被子上,想这个老黄到底遇到了啥大事情,或者说他到底是个啥人又做了啥事情。
脑子里开着小差,成荣一会儿想到这里,一会又想到那里,就是无法确定到底是啥大事情会发生在老黄的身上。想来想去,他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两种可能,那就是,有可能老黄做了啥见不得人的坏事,让人给告发了。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大事了,那就是传言的与共产党有关的事。但不管是啥事,既然他寻到这里了,那就一定要想办法帮助。假如是他做了杀人放火图财害命的勾当,那他就要设法说服他,去向政府坦白。但若是与共产党有关的事,那则是另一回事,需要从长计议,草率不得。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