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柯本华
乌 镇
(散文)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秋天,虽不如春天的风和日丽、草长莺飞;但也云淡霜白,秋高气爽,微带几分秋色,几分寒意。斜阳一抹,轻霭烟笼昏树。
走进京杭大运河西侧的乌镇,竟是一方久违的世界:小桥流水,微波荡漾,时而空气中飘逸出一阵酒香,间或小河中驶过一只乌篷,桨声欸乃,吴语呢哝,仿佛眼前打开了一轴典型的水墨丹青的长卷,耳畔响起了一首宛如天籁的朦胧飘渺的江南丝竹,那乌镇的往事犹如一部部线装的唐诗宋词,在心底里斑斑点点浓浓淡淡地泛起。
如此近距离般地亲近着江南的水乡,似乎进入了鲁迅笔下的故乡,但又不是,唯一相同的是:一个诞生了文艺革命的旗手——鲁迅,一个则用它清净灵澈的家乡之水,哺育出了一代文豪——茅盾。走进江南水乡,看着黛瓦灰墙,闻着泥土芬香,踏在青石板上,让人感悟着的,不仅仅是江南水乡乌镇深处的秋色与诗意,更是它那深厚凝重的历史文化底蕴和历尽沧桑后醉人的江南古韵。
据史书记载,春秋时此地为吴疆越界,唐咸通年间始正式称镇,南宋嘉定年间,以市河为界分为乌、青两镇;河西为乌镇,属湖州府乌程县;河东为青镇,属嘉兴府桐乡县。清朝文人施曾锡所作《双溪竹枝词》:“苕溪清远秀溪长,带水盈盈汇野矿,两岸一桥相隔住,乌程对过是桐乡。”正是当时乌青二镇地势的形象写照。解放后,市河以西的乌镇划归桐乡县,才统称乌镇。
乌镇钟灵毓秀,素来文化发达,人才辈出,历史上曾出过64名进士、161名举人。这里曾留有编《昭明文选》的梁昭明太子、《唐宋八大家文抄》编者茅坤的足迹,也留有一代文豪茅盾的身影。镇东的立志书院是茅盾少年时读书处,门两旁刻有:“先立乎其大,有志者竞成”的对联,对茅盾的立志长才影响很大。
乌镇桥梁众多,自古就有“百步一桥”之说。但经过千百年来风风雨雨,目前镇内尚存古桥30多座,或石拱、或平铺、或雄伟、或轻巧,小桥流水就成了乌镇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如同乌镇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一样,镇内的古桥也处处体现出浓厚的文化气息:桥上有桥联,桥联有极高的艺术价值,为古镇风景平添了许多情趣。“寒树烟中,尽乌戍六朝旧地。夕阳帆外,是吴兴几点远山。——通济桥联”;“一渠翠染诗人袖,终古波清客子心”——翠波桥联”;“水隔一溪依依人影,塘开三里济济行踪——荐馨桥联”。
走在乌镇的古桥上,吟诵着清丽的桥联,眼前会浮现出古时来来往往的文人学士醉心于诗书的景象,倘没有如此的文化气息,如此的江南古韵,就不会有历史上64名进士、161名举人。江南水乡,人杰地灵,在这钟灵毓秀之地,诞生茅盾这样的大文豪也就不是稀罕之事。
深屋曲巷,枕河十里尽人家。和许多江南水乡的古镇一样,乌镇水网密布,所有的街道和民居都沿溪、河而建,尤如东方的“维尼斯”。其中最有特色的是乌镇特有的水阁。曾有人在文章中这样写道:“水阁是真正的‘枕河’,三面有窗,凭窗可览市河风光,午夜梦回,枕下流水潺潺,别有一番情趣。”茅盾曾在《大地山河》一文中如此描写故乡的水阁:“……人家的后门外就是河,站在后门口(那就是水阁的门)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梦回,可以听得橹声欸乃,飘然而过……”
与水相依,一方水土养活了一方人。每天清晨,江南水乡的风情韵致就在镇内各个角落里的茶馆中慢慢展开,茶馆里的袅袅水烟和清新的空气相吞吐,是乌镇清晨独有的水墨画,接着,靓丽的村姑开始在河埠头忙忙碌碌,欸乃的桨声也时远时近,水墨画顿时变成一幅艳丽的水彩画、油墨画。
幽静雅致的乌镇,还有一则铿锵激昂的传说。故事的主人公、唐朝将军乌赞,受朝廷之命讨伐叛军至乌镇时,不幸遭到叛军的暗算,连人带马跌入陷阱,被乱箭射死。援军将乌将军和他的坐骑青龙马一起埋葬在市河西岸,并在他的坟墓上种了一株银杏树。这棵象征精忠报国的银杏树,至今已有一千多年,仍巍然屹立在古镇上,见证着乌镇的一切。乌镇也因纪念乌大将军而得名。
昭明银杏阅沧桑。乌镇在经历了历史上的风风雨雨后,仍保持着水乡古镇所有的特色。乌镇是美丽的,但这种美丽并非是一种华而不实的浅薄;乌镇又是现代的,而这种现代又建立在传统之上。是江南美景和悠久文化的高度揉合。醉心于江南乌镇的美景中,诗绪涌动,用笔写下了《踏莎行》:
黛瓦灰墙,旧街曲巷。小桥流水微波漾。枕河十里尽人家,无边风月天姿养。
古韵烟收,物华云仰。六朝故地千秋享。昭明银杏阅沧桑,一声欸乃乌篷桨。
注:散文写于2010年秋,词为旧作,写于2006年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