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如大海
改革开放，招商引资。
九十年代初，天下第一州——涿州——刘关张结义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县级市，取得了保定地区招商引资第三名的成绩，受到了表彰。
“华夏粘胶带”、“亚大塑胶”、“东美发制品”、“涿神”、“华恒塑胶”、“涿加照相”、“亚美欧镀锡板”、“天河制冷”、“雅达士彩扩机”等等几十家合资企业纷纷建成。
保定地区经贸总公司，申办的三个合资企业都取得了营业执照。潘志敏总经理没有食言，我成了华恒塑胶有限公司的办公室主任。
公司的董事长由潘总担任，外商孙敏任副董事长。总经理由潘总的二妹夫王振増担任，潘总的大妹夫唐文佑任经营部经理，潘总的挑担徐晓龙任经营部副经理兼报关员，生产技术部经理由孟和平担任。财务部由总公司兼管。
合资企业初建，租用了一处地产，把原有的一栋五层的烂尾住宅楼装修竣工，并建起来一个生产车间并办公楼。
由外商孙敏负责采购的ABS颗粒生产设备到港。
经营部经理唐文佑、副经理兼报关员徐晓龙和我，赶赴塘沽提货。潘总还安排曾在大港油田工作的高云禄同去。
（一）
高云禄是老同志，曾在大港工作多年。我们先到他的工作单位，他和老同事们打了招呼，由我们先去海关，遇到情况，再请他们帮忙。
我在无线电厂工作的时候，曾来塘沽海关提过生产设备和原材料，认识几个报关员和海关的人。但同来的都是领导，我不便多说话。
“我是受过省里的培训，具体办业务这是头一回，我也不懂啊”面对设备资料和提货单据，徐晓龙愁眉苦脸。
“你是报关员，你要是不懂，咱们就抓瞎了！”教师出身的唐文佑着急起来。
“那是办的了还是办不了？要不我让我的同事给问问？”高云禄看到大家一愁莫展，试探着问。
“那你就问问吧”唐文佑看看徐晓龙，也很无奈。
高云禄联系了很多老同事，有的说海关对合资企业有什么政策，不了解；有的说认识的海关人员调了工作岗位，都是爱莫能助。
代理报关行要收一笔代理费。对于一个新建的企业，是不愿承担的。
“张主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咱们集思广益。”唐文佑把目光转向我。
我打开记事本，拿起电话：
“你好！我找一下范利明范经理，……啊哦你就是啊……我是张晓东，还记得吗？……到塘沽提货来了，记得你有个亲戚是报关员，……是妹夫，那太好了，你给问问能不能给我们帮个忙？……好，我等你消息！”
“你还有这关系呢？真没看出来！”唐文佑的眼里闪出了期待。
“有这关系不早说，没看我这儿汗都下来啦”徐晓龙说。
范利明回了信儿，他妹夫同意帮忙。
第二天，姓张的报关员来了，他顺利的办理了提货手续。高云禄找车，装上集装箱。
做为答谢，我们请范经理和他妹夫吃饭。就是这顿饭，能喝酒的张报关员，竖起大母指说我是“酒神”。看在他大舅子的面上，他没有经过代理报关行，个人名义收了300元，为我们省下一笔不菲的代理费。
（二）
回到单位，看着集装箱，生产技术部经理孟和平不知所措。
他原是军工企业华丰厂的职工，随工厂从涞源县迁到涿州的。人生地不熟，干着急没办法。
“张主任，我是新来的，谁也不认识，咱们也没工人，我一个光杆司令，有什么办法”孟和平无奈的说。
“你没问问老唐和徐晓龙？”我看看他。
“他们在经营部喝水呢！根本就不搭理我。”他面露难色。
我想了想，说“我试试”。
我来到三年前工作的无线电厂，找到了老厂长王子顺。
“这不是张主任吗？好几年不见了，你这是……？”大高个儿的王厂长，声音很洪亮。
“厂长，我们的设备来了，卸车要用叉车，我是求援来了。”我说。
“用几吨的叉车，三吨的行吗？”
“够呛！大件就三吨多呢”我老实回答。
“哎呀！五吨的叉车还不好找呢！我想想啊”他抽了口烟，拿起了电话。
“胶带厂吗？你给我接一下设备科，老董吗？我这儿来了设备，五吨的叉车有吧？有啊！”他挤了挤左眼，朝我抬了下头，“太好了！支援一下，给我们帮帮忙，好！我等着你”
“走，你带我看看去！”老厂长起身就往外走。
在老厂长的指挥下，小件的物品，我们手工搬运，大件的设备用叉车来叉。但叉车的臂短，只能端起一头向外拖拽。
“老孟，你别在那儿站着了，危险！”我向对面的孟和平喊到。
“谁站着了？好像就你一个人干活呢？”他拉下脸，气哼哼的说。
我意识到，他没听到“危险”两个字。也想起来，有人说他的挑担一个是农行的行长，一个是房管局的局长。
（三）
一天，总公司的李仝书记打电话叫我去一趟总务处。
“见于你表现，成绩比较突出。公司决定奖励你一套住房。”李仝是涿州劳动人事局的，停薪留职来的经贸公司。
“你们院子里的那栋楼，部队占一个单元，咱们占一个单元。亚美欧镀锡板的人都是外地来的，一至四层优先他们。第五层，也就是顶层，共三套房，两面的是三居室，你和唐文佑一家一套，中间的两室是徐晓龙”。
不愧是劳动人事局来的，条理清晰。
“这是钥匙”他把一串钥匙递给我。
高兴的我合不拢嘴。
我是在南关租房结的婚，孩子刚一周零三个月，房东的哥哥来开家具厂，电锯一开，孩子吓得哇哇哭。
不得已，搬到更远的地方住。新租的房子是新盖的，晚上被子非常潮湿。萤火虫星星点点的飞。
更可恶的是，猥琐的邻居，夜里在房顶上偷窥。
这套房子来的太及时了。
可第二天，后勤的侯增平来找我，说是钥匙发错了，徐晓龙是三室的，我的是两室。
“李仝李书记是从涿州市劳动人事局来的，涿州市几十万人，都出不了错，这事能错？这样，今天是周五，明、后天是期周六日，下周一再说吧。”
周日，我找了几个朋友，一鼓作气，搬了家，住了进去。
必竟，这个合资企业的申报是我跑下来的。
之后有一天，徐晓龙喝醉了酒，哭着说，说我瞧不起他。
（四）
外商代表孙仲祥和周工来了，他是孙敏的叔叔，是为了原材料的事。
“到港了一批ABS粉，原料大战呐！我原来在天津外贸工作，朋友多，我和他们打了招呼，让他们给咱留着，咱不要，再放”
接待室里，孙仲祥向潘总和王振増总经理介绍着情况。
这时，电话响了。
“妈妈，是我，……到了，路上挺顺利，正在谈话呢？您老放心吧！……嗯……嗯，好的，他们也挺好，”孙仲祥看了一眼正在窃窃私语的潘总和王总“您老放心，没事、没事！”
挂断电话，孙仲祥转向我：“我很少出远门，老妈妈九十多岁了，惦记我，不放心呐！让您见笑”他眼里闪着泪花。
我听着心里热呼呼的，有个这样的老妈妈真好！
“潘总、王总，这批原料你们要还是不要？给我个准信儿，我好答复他们。我们今天还得回天津，老妈不放心呐！”孙仲祥说道。
“这样，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们商量一下再答复你们。”潘总礼貌的话别。
几天后，随着一车车原料拉入厂区，唐文佑和徐晓龙得意洋洋的回到公司。一纸合同交办公室存档。
“张主任，看看我们这合同签的怎么样？”唐文佑打了个饱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你们签的这是狗屁合同！亏你们是经营部经理，合同就签成这样！如果我是对方，货款付清前，决不再发货，你能有什么办法？”我把合同拍到桌子上。
“不可能！决不可能出现你说的情况”唐文佑瞪起了眼。
“你不要危言耸听！”徐晓龙也帮腔。
“怎么了？怎么了？干嘛呀你们？”王振増经理从楼上下来。
“您看看他们签的合同！”我把合同递给王总。
“怎么啦？我看看”王振増坐到我面的桌边看起来。
“咱们本来就没钱，几十万就这么付出去了，而且对方随时可以停止发货，继续要钱，不给清钱，就可以不发货。”我愤愤难平。
“张主任说得对，老唐你们签合同前看没看？”王总不紧不慢的问。
“看了，我想咱把款付给他，取得他的信任，他肯定会一股脑的把货发过来，咱就可以压着尾款不给他们啦，是吧？徐晓龙”唐文佑解释道。
“是啊，当时我也是那么想的”徐晓龙附和着说。
“这是生意，是买卖，能靠想象啊？能靠人家发善心、犯糊涂吗？不怪张主任着急，真出了问题，你们怎么办？”王总也沉下脸来。
“那只能听天由命吧”唐文佑尴尬的说。
（五）
怕什么就有什么。
对方果然停货了。不打款就不再发货。
“张主任，我找你说个事！”唐文佑来到办公室。
“什么事？”
“不出你所料，孙仲祥他们停止发货了，让咱们继续打款。”
“那怎么办？”我看着他。
“咱们现在没钱，剩下的货不要了，把尾款要回来。”这时候，他的思路是清晰的。
“那就去要吧！”我知道他的意思。
“你去要吧！”
“你们办的事，为什么让我去要？”我冷冷的说。
“你是办公室主任，有事就得你协调，不找你找谁？”他开始耍浑。
“办公室主任没有代替经营部工作的义务。谁拉的屎谁擦屁股！”我不买他的账。
“老孙他们来，你接待过，你面子大，就得你去！”这句才是心里话。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又锵锵起来了。”王总来了。
“唐经理让我去天津善后”我回答。
“让你去，你就得去”唐文佑看到王总来，更凶了。
“这个事，我和潘总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事已至此，咱们从长计议。”王总还是比较冷静。
两天后，王总揣着47万汇票，带着我来到天津。
“孙总，公司的情况可能您也有所了解。目前还不具备生产能力，您和周工去公司也看到了。潘总考虑到您给搞到这批原料不容易，所以现贷了一笔货款，已经付给你们了，剩下的货，希望你们继续发，我们正在和银行协商，银行也答应贷给我们。但还要再等几天，咱们这儿货发完了，款也就办下来了，就能结算。”王总说的很诚恳。
“王总，上次唐文佑经理和那个徐晓龙经理来，合同签的明明白白的，你们给了多少钱，我给你们多少货，这事有毛病吗？原料这么紧张，您不给钱，早就有人等着呢，能拿来钱，咱就发货，否则免谈。”孙仲祥老谋深算，不卑不亢。
“孙总，47万货款正在办理，潘总亲自在办，您看这是办款的复印件，您该发货发货，到时候肯定没问题。您和潘总，还有我们张主任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这点信任还应该有吧。哈哈……”王总耐心的说。
“王总，以前咱们没怎么接触，潘总、张主任我们比较熟悉，但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咱们是一码归一码。你只要款打到账上，我立马发货。”他有一定之规。
王总只得带着我返回涿州。
“张主任，我也没办法了。这个事呢，是老唐和徐晓龙办的，一个是我姐夫，一个是潘总的挑担儿，再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潘总也没拿你当外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个事还是非你莫属。你勉为其难，再跑一趟，务必把尾款追回来。这样，让会计他看我同刘树果和您一块去，怎么样？”
“好吧，我试试”看着王总恳切的目光，我只得同意。
“不是试试，是一定要办好！”他看我同意去，立刻给我戴上箍。
“主任，老唐他们签的合同我那儿也有一份，却实欠妥。我没敢吭声。还是你脾气直，换别人还真不敢说。”我知道他这是恭维我。
“这个项目，我跑了将近两年，先开始有惠宝剑和邢松明帮忙，后来就是我和徐晓龙，可他介入晚，什么都不知道，倾注了我的心血。你明白吧。”
“是，这个我懂，可他们都皇亲国戚，你着急也没办法”刘树果看得明白。
来到天津，孙仲祥和周工热情的迎出来：
“主任来了，哈哈哈哈！”
“您好，周工您好！介绍一下，这是公司的刘会计”我边握手边介绍。
“刘会计你好！你们的唐文佑经理和徐晓龙经理怎么没来呀”孙总打趣的问。
“这您还不明白？”我们坐下来。
“哈哈哈哈！那个唐文佑啊，心眼儿挺多，他没想好事啊！”孙仲祥意味深长。
“潘总和王总批评他们啦！要不怎么会让我来呀。”我说。
“还说呐，你们哪个王总啊！哼！兜里揣着47万的汇票，没正格的，又拿回去了，哈哈哈哈！”他明察秋毫。
“这您都看出来了？厉害！”我竖起大拇指赞他。
“你们公司啊，也就是你比较实在”他也夸我一句。
“谢谢您，我们潘总人非常好，要不然怎么会促成咱们的合作呢？”我说。
“说吧，这次你的来意？”他进入了正题。
“孙总，我来干什么，您早就知道啦，是吧？”我说。
“那倒是，不就是那点尾款吗？放心吧，咱们是合作双方，这点事还差得了，能吗？你说呢！”他向换了个人，接着说“只不过，嘛人嘛对待，你实在，我比你还实在，你说对吗？”
“是，是的”我松了口气，佩服他的老道，也为得到他的认可而欣慰。
“走吧，咱们先去吃饭，然后我让会计给你把尾款汇走。你要不放心，汇完款，让你看银行的三角章，这总行了吧？？哈哈哈哈！走吧！”他笑的很真诚。
（六）
岌岌可危的华恒塑胶有限公司，由于缺少后续资金支持，同时也缺少一个懂化工的企业领导，而名存实亡。
和曾经的无线电厂不同，好不容易才申办下来的合资企业，在有了车间、购置了设备，并购入了几十万原料的情况下，只搭建了企业的架构，却连一个生产工人都没有招，一个空壳而已。
当时的涿州市，遍地是钢材经销处，吸引了许多外地企业和个人来买钢材。不少人赚的盆满钵满，也有不少人锒铛入狱。
保定地区经贸总公司，下设三家合资企业，汽车改装厂、汽配、宾馆等等，却看不到发展。
眼看工资和费用没有着落，王振増总经理也筹划做生意挣钱，来维持日常开销。虽然也做过一、两笔生意，免强维持。
一家钢材经销处，把货堆放在我们公司的院子里。徐晓龙就去找到给我们建车间的包工头王文清，达成了购销意向。可提货时，货主发现买主是王文清，而自己和王文清的子女是同学，就想直接成交。
提货的时候，徐晓龙锁住大门不让放行。还说出了一句名言：“商场玩的就是信息，你是买主，他是卖主，就算你俩儿天天一个被窝睡觉，你不说你有货，他不说他要货，你们也成交不了。是通过我介绍才有了成交的可能”。
“保定农行的党科长借咱们公司的车用，车被交警扣了。你跟潘志清，谁能要回来，车就归谁使用。”潘总和自己的妹夫王振増说。
“行，我们有自己的事，让志清牵头，张主任配合，自家的事，一块儿办吧！至于要回来谁使用，还不是你一句话？”王总说道。
潘总走后，王总说：
“志清是潘总的亲弟弟，要回来，车也不会给咱们用。”
我和潘志清开始解决扣滞车辆的事。了解情况，寻找关系，消除违章，最终提回了轿车，并在“七一”路西端的烤鸭店，喝了一场酒后，把车开了回来。
“看看吧，还是志清力度大，把车要回来了，这车就归他使用吧。”潘总来做了个总结。
“我们王总早就判断，这车要回来也不一定给我们用”我笑着说。
“不给你们用，你们就不出力吗？”潘总沉下脸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辩解。
“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意思？哼！”起身走了。
“张主任，平时看你挺精的，你怎么说出这么句话来？咱们是不出力吗？做为办公室主任，我派你跟潘志清上保定去了好几次，这能说没出力吗？你这不是把我卖了吗？你走吧！爱去哪儿去哪儿吧”王振増变了脸。
两个月的时间里，王振増都拒绝和我谈话。我找潘总，他推说，王总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每个月120块工资，倾注我全部心血，历经好几年申办的合资企业，一脚把我踢了出来。
我好无奈。
《人生无奈》
中
作者：心如大海
（一）
“滚，给我滚蛋！”
傍晚，我来到保定地区经贸总公司的办公楼，还没上楼，只见潘总把唐文佑推到二层的楼梯口，用力一搡，又补上一脚。
唐文佑踉踉跄跄跑下楼来，我让过老唐，抱住追下来的潘总：
“潘总，潘总消消气！”
“滚他妈蛋！他妈的！”他余怒未消。
我不好问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把潘总推回办公室。
“潘总，看来王总是不再让我回来工作了”我说。
“你好好和他说说呗，不是没有别的事吗？”他平缓下来。
“是没别的事，但已经两个月了，他不让我上班。不上班就没工资。一个月120块钱，没有收入，我生活不下去。”我客观的说。
“要不，我过去给你说说？”他说。
“不用了，就算您说好了，也是已经有了隔阂，不可能恢复到从前。”我平静的说。
“不至于吧，我想他是在吓唬你。你还是年轻啊，以后说话要注意点。你有什么想法？”潘总习惯的扬起眉毛，眨着眼睛，然后定睛看着我。
“潘总，既然王总容不下我，我只能离职了。”
“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要怎么着？离职？我没听错吧？”他皱起眉来，眼看着我。
“我不干了！”
“你想好了？”他很意外。
“想好了。”
“看来，你是决心已下。说说吧，下一步有什么安排？”他看向地面。
“我准备去柳勤哪儿，就在斜对面，离咱们这儿，步行不到十分钟”我说。
“好不容易把合资企业办下来，你和惠宝剑都是功臣，你现在走了，可就前功尽弃了。”说着话，他举起右手去捋头发。
“不是还有王总他们吗？不差我一个。再说，我也看不出他们有推进合资企业发展的意图”我说。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了！”
“是”
“既然下定决心要走，我对你提出三点要求：一、离开这儿，不要说对公司不利的话；二、把你的档案拿走，关系调出；第三把你的住房腾出来，你走了，公司还要发展，我们还要继续招聘人才。”他同意放人了，我松了口气。
“好的，感谢您对我的栽培和照顾，以后合资企业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的，我会知无不言”我向他鞠了一躬。
“你走吧！”他挥挥手。
“再见！”
我刚走出办公室，“砰”的一声，他摔上了门。
（二）
柳勤的新华模具厂，坐落在涿州的一零七国道路西。听说，柳董事长是从一个业务员出身，后来发展起来。
招商引资开始后，先后建立了“新华模具”和“雅达士彩扩机”两个合资企业。
“我要去天津，你跟我一块儿去”柳董事长亲自开车。
“其实，你早就应该出来，在老潘哪儿，有不了什么发展。”他一边开车一边说。
“就说你吧，你跑合资企业，我也跑合资企业，我这儿都投产了，你们还没动静呢。”他继续说“你们这个华恒塑胶就是制子，老潘没功夫管，唐文佑是他大妹夫，王振増是他二妹夫，徐晓龙是他担儿挑。能让你说了算？一个是教师，一个是高碑店看守所的，懂他妈什么呀？谁是干事的人呢？你这一走啊，完蛋！”
“是，你说的是，唉！”我叹了口气“都是后来的，还一个比一个牛！哼！没他妈法儿干，嗯——”我想起分手时潘总说的话，欲言又止。
“咱这儿不一样，虽然也都是家里人，是从一开始干到现在的。我是这么想的，你刚来，咱们成立个企划部，由你负责。当前的主要工作，是扩大宣传，从广告开始。我给你配辆车，你会开车吗？”他边开车边说。
“不会”
“那，我让小杜给你当司机。给你厂长待遇，咱们这儿邱平是厂长，一个月550，给你也550。以后等企业发展了，咱再涨”
从天津回来，我开始履行职责。
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分别在廊坊和任丘签订了广告合同。
“嗯，厉害！你是和别人不一样！以往，我们的合同一签，就得付一半钱，广告一发布就得结清。你这是合同签了，不用给钱，广告发布才付一半，发布办年后，才结清。你确实厉害！”看着合同，柳总很是满意。
接着，我找到涿州市广告公司的武明胜经理，签订了广告协议。
于是，在涿州的火车站迎宾路，范阳路的立交桥，每一个灯杆上，一面是“新华模具”，一边是“雅士彩扩”。像蝴蝶落在灯杆上，为涿州添上了第一缕广告风，一抹鲜亮的风景。
（三）
在我春风得意，风声水起的时候，联合公司的韩联合，向我伸出了橄榄枝。
“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农行国际业务部的段经理，这位是磨床厂的团书记白书记，坐吧。”
韩联合瘦瘦的，高高的，说话很和气。听说他开四轮拉沙子起步，做鞋楦，做皮鞋，建立了合资企业“康泰鞋业鞋业有限公司”，发了“鞋”财。是一个典型的励志故事。
“咱们企业，除了做鞋以外，还要向更广的方向发展。目前，国家除了招商引资，鼓励做边贸。我想在深圳和丹东，设立窗口，站稳脚跟后成立贸易公司。对你们三位，我做了调查，你们的人品和能力，我都认可。初步是这样安排，段经理去深圳，您同学多，人脉广，争取尽快展开工作，晓东你去丹东，建立贸易公司，白子，你看你是去深圳还是去丹东？”他环顾我们三个人，又继续说：“年轻人，干点儿事，别磨磨唧唧的，干巴利落脆，行不行？给句痛快话！”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新的挑战。现在工作的地方，企业很有活力，对我很信任，除了不能解决住房，已经给我涿州一流的工资。但柳董事长有个最大的癖好，是爱打牌。他说每年都能赢十多万。
段经理能从银行停薪留职，来企业发展，说明他也是下了决心的。
“韩总，既然深圳和丹东，您都有了安排，我这边儿，磨床厂也不放，我就不参与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先撤了。”起身告别。
几天后，我辞别柳董事长，即将踏上去丹东的旅途。
“晓东，你别急于去丹东，你先来北京，我带你见见世面，接触点新鲜事物。”好朋友范业伟听说我起程，高兴的和我同电话。
“好的”我欣然前往。
简单的晚饭后，范业伟带我来到了亮马河大厦。
“这是中国最大的证券市场，荣毅仁你知道吧？是这是大老板！股票、期货，都可以做。而且是小钱玩儿大钱，投入少，见效快。运气好的话，用不了几个来回，你就是大老板了。”他说的兴高采烈。
“你这样，先在心里默念，假设你买进，做个短线，看到涨了就出手，看看怎么样？粮食、石油，外币，你模拟一下。”
对期货和股票，我是第一次听说，现在居然身临其境，心里很是兴奋。
大屏上出现瑞朗，我心里假定买进，紧张的手都攥出了汗。
两个小时后，真的涨了。
“你买的什么？瑞朗？怎么样？涨了吧？出手！算算账，你买进多少钱？按五手算，短短两个小时，你毛挣二十多万，还有什么生意，比这来钱快？”他眉飞色舞的，脸涨的通红。
“怎么样？不虚此行吧？” 路上，他兴致勃勃的说。
“我觉得这有赌博的性质，如果自己有钱可以做，我现在打工，拿着别人的钱，挣了钱可以，可一旦赔了就没法交待了。”我认为这不适合自己。
鸭绿江的断桥，像一座纪念碑，巍然矗立，见证着抗美援朝战争的历史。
一艘艘小艇，轻盈的划过水面，把没有护照的游人载到鸭绿江的对岸附近，清楚的观望到新义州的建筑，然后返回，这就算出国了。
九十年代初，丹东曾开办过朝鲜一日游，初期还是有不少人会去。旅游的线路是规定好的，商店的货架上摆放着包装盒，没有货。午饭最好是自带。也没有什么好景点。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去了。
两排相对的二层商业楼，就是开发区。每平米6500元的价格直追深圳。而丹东的居民楼不过十万就能买一套。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了解到朝鲜没有关税，朝鲜可以把从苏联进口的钢材卖给中国，但加上运费送到内地就没有了价格优势。那里的女人们，喜欢中国的花头巾、小饰品，却只有干制的水产品换，形不成商业规模。
在这里建贸易公司，为时尚早。如果买一套房，静等升值，效率太低了。
不得已，我只得打道回府。
（四）
“韩总，在丹东做生意，目前时机还不成熟。”我汇报了情况。
“你懂装修，就先跟着咱们的土建工地吧。”韩总做出了安排。
“您给我拨三万块钱周转，我用联合实业公司的营业执照，独立经营，利润分成，可以吗？”我不想过平稳的日子。
“人员和场地，你怎么安排？”
“都在这三万块钱里，我自行按排”我信心满满。
“好吧，就按您说的试试，不行就回咱们公司”韩总同意了。
我自主经营的第一个贸易公司成立了。
涿州的房地产开发方兴未艾，我和刘忠从唐山购入一车“三环”的外墙瓷砖。
“这批瓷砖我要了，货到付款，给我送到发发商城去。”二新子夹着包，叼着烟卷。
卸货之后，他给了一张支票。可到信用社却存不上，账上没钱。
“被骗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居然被当地人给骗了。
找到二新子的家，只有他岳母和他老婆，说他没回家，恨得我们咬牙切齿。
蹲守，一星期的蹲守，我和刘忠大概能当合同警了。二新子不只是骗了我们的货，还骗了天旅建材的货。
“还有办法吗？不行就找经侦队吧！我给李文泉队长打个电话，你们去吧。”韩总说。
经侦队的武长海队长和王艳民指导员亲自带队，办理这个案件。
“这是申燕申经理，你们的瓷砖就是他们工地用了。这是申经理他们从唐山拉回来的瓷砖，就算赔给你们了，这个案子就告一段落。”武长海队长效率真高。
“他们的票据是普通发票，我们的是増值税发票，钱数对不上”我查验后说。
“得，我们多拉了50件瓷砖，也给你们卸这儿，咱们两清。”申经理也很痛快。
“行啦，你们连间接损失也找回来了，差不多吧”武长海队长说。
（五）
一辆二手阳光旅行轿，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顺利出手，挣到了第一笔。
“出手了？好几个人都说你们冒险，我也攥着一把汗”韩总关切的说。
他继续说： “别人都是现有了下家才出手，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们可倒好，这万一出不去，不就砸手里了吗？”
“做生意嘛，冒点险也是正常的”我回答。
“你还挺自信，瓷砖的事，要不是经侦队出面，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他这么一说，我无言以对。
“咱们的联合一号院正在施工，土建是东关的队伍，他们是包工包料，你们要是给他们供料，还怕钱没处要吗？咱们怎么都得给他们拨款，直接给你们扣下，手拿把攥，这能有什么风险？”韩总好算计。
于是，水泥、电线等建筑材料陆续供货。
“你们韩总太抠了，我和刘经理天天找他，半个月才给了5000块钱，这是盖楼啊，这点钱够他妈干什么的！”东关的书记谢志刚发着牢骚。
“嘿嘿嘿嘿，我们这不是给你们供料嘛，相当给你们拨款了”刘忠笑着说。
“说的也对，进你们的料可以，但不能超过我们的预算，贵了可不行”谢书记是个黑大个子，无可奈何。
短短两个月，我们的营业流水，就答到了120000元。周转资金早就用完了。我和刘忠来到公司。
“要钱来了？别人搞建筑，施工队得垫资，咱们可倒好，你们供了点料，成了变相给他们要钱了。少花钱多办事，瓷砖那事没忘吧？该扎货得扎，生拿钱抗，有多少钱也抗不起。”韩总振振有词。
他有他的道理，可想起二新子对我们做的事，还心有余悸。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和刘忠面面相觑，扎货的骗子，咱不做。
骨子里的善良，砸了自己的碗。
人生无奈
下
作者：心如大海
（一）
“晓东，我建了大地装饰公司，有铝门窗部，还想建装饰部，你能来吗？”刘鹏经理伸出了橄榄枝。
“来是可以，我有个伴——刘忠，是个人才，既能当办公室主任，还是助理经济师。你要同意，我们俩一起来”我回答。
“咱们正缺人，就都来吧！你当装饰部经理，刘忠当办公室主任兼现金会计”
就这样，刘总就成了我们的老板。
“你是孙延波吗？我是刘鹏，友谊宾馆的铝门窗是我做的，我们的事儿你少他妈搀和，再胡说八道，我打折你狗腿！”刘总挂断电话，把“大哥大”放在桌子上。
“晓东，经贸公司的孙延波，你认识吗？”
“认识，亚美欧镀锡板的总经理，是从青岛铝来的，合资企业没有钱，目前无所事事”我回答。
“咱们做的铝门窗，他没事就在潘总面前说长道短，这不吃饱撑的吗？你来了咱们这儿，放手干，咱不欺负人，谁他妈欺负咱们也不行！”刘总正年轻，有大将风范。
刘总比我小三岁，年轻有为，做事雷厉风行，很有魄力。
“咱们新建的大楼，你全权负责装修，我从邢台老家招点儿木工，你边培训边干。”刘总说。
“这个楼的用途您要明确，咱本着办公楼还是饭店去设计？”我请示。
“这个我也没想好，我去南方，看到有“清水湾 淡水湾”，你先按饭店考虑。”
“好吧”
最后，徐兆阳租了这栋楼，开了“毛家菜馆”。
（二）
有了大通装饰公司这个平台，我如鱼得水，尽情挥洒。
“吴总，这是我们装饰公司的张经理，我们来是想和您谈妇幼儿童医院装修的事”刘总带着我，来到了丰台的大帝王酒店。
“啊哦，坐坐！你们的方案我看过了，就照这个方案做吧。合同带来了吗？”吴宝民总经理非常大气。办公室里摆满了各种花卉。听说京广线的北京火锅都是他开的。
“带来了”我把合同放在吴总的班台上。
“嗯，就这样吧！小白，你拿着把章盖上”
高挑美丽的白皙小姐，轻盈的飘来飘去。
“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回去就开工吧，工程款的事，我会让小白给你们安排”吴总很忙。
装修了儿童医院，又装修药物研究所。
随后，我们为东三环的科伦大厦，制作了铝门窗。
冬天来了，公司来了几个保安，有河南的，有东北的。他们流里流气的，惹事生非。
这引起了公司管理层的不满。
“苏总，你和刘总反映一下，咱们是装饰公司，养这么几个土匪，谁还敢和咱们打交道？”我说。
“宫健，你怎么看？”常务总经理苏岩问铝门窗部的宫经理。
“哼！我觉得也是。咱这是企业，养这么帮人，成了什么啦？趁早开了算了！”宫健也态度明确。
“刘忠，你的意见呢？”
“这帮人，哪儿有什么好人呐？不定哪天，就给你捅了马蜂窝”刘忠说。
正说着话，一个捡破烂的人，被保安拉进院子里。不由分说，一顿打。
“哎，怎么回事？”苏总问。
“捡破烂捡到咱们院子里来了，一看就像小偷。”保安边打边回答。
“妈呦，我什么都没拿，你们至于的吗？”地上的人哀嚎着。
“不是没拿东西吗？算了算了，放他走吧”苏总发话了。
“起来，滚吧”保安把人揪起来，打一巴掌，踹一脚的，把人赶走了。
“看来这保安也有点儿用”苏岩笑着说。
“有用？等惹了事，就不是这么说了”刘忠说。
“行！既然你们都这么看，我就去和刘总说说，他听不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儿啦”苏总还是很正直。
（三）
钟铁强来找刘总，他们装修的新世纪饭店，门头要包不绣钢，还要做无框玻璃门。他们做不了，想转给我们。刘总爱于面子，答应了。我带人完成了任务。
我们和保定地区二建合作，成立了时代装饰公司。我带队施工，装修办公室。
我和工人们来到保定施工。期间，家里没有粮食。刘总亲自安排人送到家里。我非常感动。觉得给这样的老板干，就是吃点苦，受点累，也无怨无悔。
地区二建的邓经理和马经理，对我们的施工非常满意。
当我们回到涿州，公司笼罩在异样的气氛里。
“宫健，发生了什么事？刘总呢？”我问对面的宫经理。
“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我刚从保定回来，到底怎么了？”我追问。
“嗨，别提了，上次咱们不是让苏总找刘总说保安的事，刘总就把保安开了。这保安没离开涿州，自己开了个什么店，结果和顾客发生了冲突。有人认出这保安在咱们公司干过，来公司就把刘总打了。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我从辛集工地回来，也是听说的”宫健说。
“你就别问了，咱们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新世纪饭店的活儿还没结账，你去看看吧”苏总安排了工作。
“听说你们刘总出事了，工程是包给钟铁强的，他怎么和你们谈的我不清楚，你们找钟铁强吧”经理杨荣庆不想给我们结账。
我二话不说，带着工人把玻璃门拆下来，装到车上就拉回公司。
第二天，钟铁强和杨荣庆就来找我。
“张经理，这活是刘总我们俩说的，当时也没说多少钱。你先叫人把门装上去吧。未成熟就先数九，把服务员冻的直哭。你把门装上，等刘总回来，该多少钱多少钱，我们肯定给结。”钟铁强说。
“钟经理、杨总，你们和刘总说没说钱，我不管。你们施工中遇到坎了，我给你们救了急，你们顺利开业。现在刘总在不在，你们也得把账结了。至于多了少了，等他回来你们再说。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你们不结账，到哪都说不出去。结了帐，立马就给你们装门去。”我寸步不让。
杨荣庆没办法，只得结账。
“张经理，这个事你办得够硬”苏总说道。
“吃谁向着谁，刘总没在，咱能不挺身而出吗？”我信誓旦旦。
寒冷的冬季，没有工程，我们只得放假。
这段经历，我很怀念。
《人生无奈》
作者：心如大海
于生活的荆棘之丛踯躅徘徊，
理想的光辉被厚重乌云深深掩埋。
努力仿若石沉汪洋大海，
徒留无奈于心中汹涌澎湃。
命运之手肆意拨弄安排，
我们恰似蝼蚁任其主宰。
脚步沉缓，心灵疲怠，
人生的无奈，乃是难以言喻的悲哀。
时间恰似无情之河，
将希望缓缓消磨。
立身于这喧嚣世界的一隅角落，
吞咽下无奈，仍旧与生活相互撕扯。
作者简介：心如大海，华人诗社创始人、社长。原创作者。阿紫艺术团、剑兰夫人主诵团成员。配音秀达人，VV官方认证主诵，多家媒体平台的主播。朗诵作品近30000余篇。
主播简介：红嫂，辽宁大连人，朗诵业余爱好者。喜欢唱歌跳舞，热爱生活。用声音传递真情，用真诚温暖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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