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文/蔺江龙

    我的父亲离世三年了，可往事却历历在心：我的父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民，他一生勤劳俭朴、老实耿直、憨厚善良，在81岁的年龄离开了他辛苦劳碌的人世间。

    自我能记事时起，家里总是粮食紧张。尽管父亲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地在田地里劳作，可家里六口人吃饭的粮食总是不宽裕！更别说钱了！

    那时，我家里养一头猪，到年关跟前交到食品站卖几十块钱，就基本是一家人一年的花销。记得那时能卖大几十块钱，一家人就欢欣鼓舞！所以，我们兄弟放学回家就是提上草笼给猪拔青草。尤其是暑假，不顾天气酷热，背上背篓或拉上架子车到田埂上、河岸边拔青草，回家又趁着大太阳把青草晒干，到冬季打成糠喂猪。父亲更是下地回家时，肩上扛着农具，胳膊挽着草笼，这可以说是我童年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时，家里也缺烧饭的柴禾。于是，父亲又经常到距家七八里路的南山上打柴。尤其是在秋冬，父亲背回来的柴禾中常有些红叶。那时我总爱闻那红叶散发出来的清香味，有时竟盯着红叶发愣！

    父母生养我姊们四个，含辛茹苦地拉扯我们长大，给我们兄弟三个娶了媳妇，可父母依然省吃俭用地为儿孙们操劳着……我们兄弟都忙着为各自垒窝，却没顾及到父母已上了年纪！母亲61岁时，在积劳成疾中去世！那年，父亲63岁。此后，父亲就孤独地走完了18年的人生时光！

    我母亲去世了，父亲还是早出晚归地下地干活。后来，家里的田地被西高新产业园征去，我大哥在另外的地方办了一个小型水泥砖厂，闲不下的父亲又到砖厂帮忙干活。

    父亲和我大哥、三弟在农村辛苦劳碌着。在县城谋生的我，收入并不高，有时给父亲一些零花钱，父亲却舍不得花。我回家看望父亲，带父亲去食堂吃一碗羊肉泡馍，父亲就很心满意足了；我接父亲来我县城家里，给父亲做几个菜，父亲就总是说“如今的人在天堂里活人！”

    父亲就是这样有时发一点简单的感慨，却不会为儿女讲述太多的道理。他一生多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和对人简单甚至生硬的话语，让他周围的人往往很不喜欢！有时让我这做儿子的心里如翻五味瓶！

    一年正月，我带父亲去沙云村我姑家，凑巧我姑父的妹夫来给我姑父还钱，父亲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生硬地说：“操心里面有假钱。”让在场的人很难堪！

    可父亲很记人好。他老了却把儿女亲戚孝敬给他的副食礼品送给对他好的人和比他年长的人。

    父亲病了，我带父亲看病、给他买药，父亲却阻拦我，说“我再不能亏你！”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生在艰难拮据中度过的父亲，老了还是这样！儿子不管怎样，如果不能对父母尽孝，那么，儿子活在世上还有何益？

    节假日我回老家用轮椅推着年迈的父亲在产业园的大路边漫走一阵子，父亲竟然对我说：“你坐上，我把你推上。你推车车走的时间大了！”简直让我哭笑不得！可我却感受到的是父亲对儿子的一片疼爱之情！

    我最后一次背父亲上我六楼的家里，父亲流下了泪水。尽管他平常不会怎么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可这泪水却饱含了他对已五十岁儿子的疼和爱！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父亲渐渐地老去。尤其是我母亲的离世，总觉得能把对母亲的亏欠补在父亲身上，可父亲却要求的很少、很少！

    尽管父亲老实巴交，可他一生勤劳不息，为他人、为儿女不计得失地付出，父亲是儿女心中的玉皇大帝！尽管父亲一生对儿女多是生硬的态度，可从父亲劳作不息中，我却能真切地感受到父亲对家庭的责任和对子女的爱！尽管父亲一生不会给儿女讲述人生的哲理，可他憨厚善良的处世态度却是一部无字的天书、良知的哲学！尽管父亲没给儿女留下一分钱的存款，可他勤劳俭朴的习惯，却是世间买不来的摇钱树和聚宝盆！

    当父亲离开了我，我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这辈子把儿子做完了！从此再没有资格叫大、叫妈了！在这人世间还有谁能象父母疼爱自己子女一样疼爱我？！望着父亲的遗像，我却想起小时候家里柴禾中的红叶。父亲就像那片红叶，尽管默默无闻，却散发着清香，经历寒霜却愈加鲜红！

    这就是我的父亲，勤劳一世、俭朴一生！他留给儿女的是一抹鲜红的色彩和满乾坤的清香！

    父亲，在您离世三周年的今天，儿却想给您和母亲说：您63岁时，刚到花甲的母亲病离人间别您而去！星期天我回家看您，已是63岁的您对儿说，想跟我表哥去西安打工，给自己挣副棺材板。

    您可知道，您一句话让儿有多痛心！母亲刚走，之前我借款在县城买了房子却还住不进去！回到单位，我又借了3000元，第二周就带您到县城西关木材市场让您拣最好的枣松十大块板材拉回家里，一放就是近二十年！父亲，活着吃顿饱饭，百年睡口棺材，就是您辛劳一生的盼头和动力？

    现在，当儿看见人家高寿老人安享着生活的富足和美好时，总想起自己劳苦的父母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分？父亲，您和母亲在天堂一切可安好？请您和母亲谅儿无能、恕儿不孝！让苟活人世的愚儿少些良心的谴责和折磨……

大、妈：

    您们这个现年已五旬有五的儿子，近几年常想：如果您们不带我来这人世间，也许您们生活会少些苦累！现在，您们这个儿子心里也少些对二老的愧疚！那是多么的都好！

    我们来到这人世间的最底层，穷尽一生，感受到了什么？

    世间虽好，我下辈子不来了！若有来生，宁化作一块石头，不生而为人，受这世间悲苦和伤痛！

    祈愿二老天堂安好！

蔺江龙，男，党员，周至县国丰粮油有限公司职工，发表文章多篇。2019年荣获“西安市最美退役军人”光荣称号；被全球华人纪念辛亥革命百年论坛组委会授予“中华爱国之星”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