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坏了
全兴
年底,正是绝大多数煤矿反风演习的时间,一来保安全,无论完成还是完不成全年的生产任务,都不重要,也不差那万二百把吨煤,但不论是出过事还是没出过事,都不能出事,一票否决还是有威慑力的,前二天刚刚公布的死亡16人的煤与瓦斯突出事故调查报告,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出事就要出局,年初出的事,在年底公布,就是一种警示:不能出事。二来反风演习是规定动作,也是必须完成的例行任务。
这不,29号刚刚完成反风任务的小杨煤矿,早班中班因反风休班,夜班恢复作业活动。刚刚入井的搬家队从井下打来电话,说组装间打锚索,上巷的梭车停在机尾没下来,这边又有其他队在作业,计划中的转运设备的工作被无奈地推后,井下人员一次又一次地给调度打电话,总是被一个又一个理由搪塞过去,这些焦急等待的工人都是外来工,又有任务考核,白白混一班,私人老板嘴上不说,可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你有一千种理由解决,老板只用一招就能让你无言以对。小老板们挂在嘴边的二句口头禅,谁听了都刺耳,一句是“你得知道是谁给你开的钱!”;一句是“不想干结帐滚蛋。”
井下电话打到队部,队部值班的老郑让他们联系井下跟班队长,让他把其他作业地点的人员都调到一块,不能干等,那样白白窝工,窝一个工,十几号人,一个班七八千块没了,一个圆班下不,窝一天工,二万多块打了水漂。
老郑放下电话,想通过视频看一看井下的作业情况,现在煤矿都是一作业一视频,“啊,没有画面!”老郑惊叹道。他一看视频画面没有,想想之前的情况,视频画面一会儿少一个,到现在一个都没有,一看电脑右下角的小地球图标,老郑第一时间确定是网络出了问题,用ping等命令一拼,确定是网络故障。
老郑协理前与网络打过交道,对此略知一二,第一时间在值班记录上填写值班问题后,又拿起电话,按下了9,这是调度室的直通电话, 调度室的值班人员当即回复道:我这儿也是看不清,可能是网络有问题。
老郑又在值班记录本上如实写下问题的原因。
这头,老郑一手放下电话,一手放下手中的笔;那头,井下又打来了电话。是井下跟班队长小豆打来了,说人三个地方分三拨儿,不是这个地方干不成活,就是那个地方弄不成事。老郑也在嘟囔着,不是驴不走,就是磨不转。净球事。我这边视频也看不到。
小豆提升了嗓门,切眼上口十几个人在干电气焊的活,一时半会儿也整不了,弄不好这个班都白白地耽误了。
老郑似乎明白了些。埋怨说视频不能看,网络有问题,调度室的视频也不能看,还自言自语地说:他妈的,这视频坏的真是时候。
小豆不耐烦地说,你看不成,我干不成,弄的啥球事。
老郑赶紧打岔道:说这有屌用?赶紧干你的活,把三个地方的人集中到一块,能干多少干多少。给调度室汇报,什么时间就绪了,再各归原处。
小豆诙谐地说,反正视频看不到,我可要放开干了。这个班照样完成任务。
老郑有点不高兴了,摞了一句“别胡球扯了,这是内部电话。”。
老郑从通话中隐隐约约地听到其他声音,他不止一次地经历过这些类似的事,总有人对外包队不放心。
在老郑挂断电话前,另一个放下电话的声音清晰地传送老郑的耳朵里。
老郑心里直发毛,后脊梁直凉。
实际上这个矿半年时间里,发生了两起事故。小事故,摄像头没坏。大会小会吆喝怼人;大事故,摄像头坏了,全矿人可沉着气,鳖气都不吭。
老郑静下心来,自叹道:他妈的,对我们不放心?我们看到的是,是他们想让我们看的,看不到的,是他们不想让我们看的。日他奶奶,对他们,我们还不放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