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水》

           周雪华

        上午九时许，江海市住建局会议室里，各科室负责人和下属单位头头脑脑们济济一堂，局里召开欢送会：老局长退休了，常务副局长老张接任局长。

        欢送会就要开始了，局里三位领导陆续上台。老局长很是自觉地让新接任的张局长走在前面，最后，张局长还是按以往惯例让老局长先上了台；当然了，副局长小王还是最后上台，依然和以前一样坐在边上。

        张局长看了看桌前的空茶杯，皱了皱眉，冲坐在台下第一排的我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瞬间就明白了。我急忙站起来向身后看去，没有见到秘书小王的身影。我这下才想起来：小王家里有急事，今天早上已经向我请假了。

       无奈，还是自己上台倒水吧。我赶紧起身进旁边的准备间，拿起桌上的暖水瓶向主席台走去。

       先给谁倒水呢？当然了，王副局长最后倒是没问题，那新、老局长呢？再先给老局长倒，新局长能高兴吗？局里的班子已经翻开了新的历史篇章，我还是保皇派给老局长倒水，新局长一定不高兴啊。领导不高兴了，我惦记了多年的副局长的位置这次好不容易出现了空缺，还能有我的戏吗？

        给新局长倒水的念头刚一闪过，恰巧老局长轻微地咳嗽了一声，这声音像是在提醒我什么。我好像听到老局长那熟悉的声音：你小子可不能忘本啊！听说市委新上任的组织部部长是老局长的亲戚呢！再说了，老局长在单位工作了十多年，我们这些中层干部一多半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台上老局长和新局长都一脸严肃地盯着我。不行就先给副局长倒第一杯水，顺次序来吧，那更不行！这样两位领导都得罪了，这空出的副局长位置，注定没我什么事了！

       我抬头看去，台上那三只白白的茶杯，如同翻着白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边想着边拎着暖水瓶走向主席台的时候，我眼睛盯着水杯，心里快速地想着到底应该先给谁倒水。突然，脚下一滑，不知道谁干的好事，拖地连水都没拖干净，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身子倒了下去，暖水瓶摔碎了，热水溅到了我的鞋和腿上。台下的一些科室同仁忙跑过来把我扶了起来，问我烫伤没有，我忍着疼痛说没事没事。

        这时，刚准备走出会议室的基建科新进大学生小叶过来笑着说：“倒水这种小事，那需要主任亲自动手啊！”说着麻利地清理了地上的碎屑，进房拿起另一只暖水瓶走到主席台前，从最近处的副局长开始，依次倒水。

       看着已经倒好的茶水，因为穿的是皮鞋，脚没事，虽然腿上烫了一个泡和一片淤红，但坐在台下的我却长舒了一口气，没感到一丁点疼痛……

作者简介：

周雪华，男，汉族，1965年12月出生，曾用名周锡华，江苏启东人。早年就读于吕四中学、东南大学、同济大学，注册建筑师&工程师，国学爱好者，现供职于扬州天翼园林。系文学与艺术联谊会副会长，《文学与艺术》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