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时 的 天 空
作者:心如大海
小时候,生活艰难,家境贫困。自从有了妹妹,我就被送到姥姥家。直到我八岁那年,由我二舅的好朋友易银舅舅,骑了四、五十里地的自行车,把我送到了母亲工作的地方——
蔚县招待所三部。
(一)红烧肉
见到母亲的时候,大约是中午一点半了。母亲留易银舅舅吃饭,他推说有事就走了。
先是不敢认母亲,在她双手摇着我的双肩,又亲又抱的亲热下,我小声地叫了声“妈” 。母亲让我等着,不一会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还有两个馒头。在姥姥家生活了好几年的我,不用说吃,见都没见过。
我看着比豆腐干还大的肉块儿,上去就是一口。肉丝又咸又香,白肉膘一咬满嘴流油。
欸,坏了!第一次吃红烧肉,吃肥肉就吃腻了。从此之后,在很多年的时间里,我看到肥肉就腻到心底里,再也不想吃。
后来,我才知道,一碗红烧肉很贵的,母亲和父亲从来没吃过,是第一次买。
(二)家
父亲上班的蔚县建筑队,在城北的玉皇阁。玉皇阁的外面是个停车场,西南的土台上,有一处坐北朝南的院子。大门一进,就分了东西院。东院有三间正房是别人家,西配房是我们家,说是租的。
进了门,正对着的是个红色的躺柜,北面是一个大炕,上面的炕席上有三铺被褥。窗台边上,有个小炕桌,吃饭的时候就拉到炕中间。地上有个钢筋做的脸盆架,一个脸盆,上面挂着毛巾。
父亲的工作很忙。有一次我看他在脚手架上砌砖,有个师傅正挪架子,父亲踩空了,被送去了医院。好在盖的是平房,摔得不严重。我却被吓得够呛。后来他被调去了张家口地建,偶尔才能回家一次。
母亲是招待所三部的服务员,早晨天不亮就去上班。一个人管十几个房间。客人还没起床,就把前一天砸好的煤块儿,给每个房间送一篮子,把炉子引着后,还要打一壶开水送到房间。上午打扫卫生,下午再去砸煤。晚上给客人打好水,封上炉子,十一点多才下班。她到家的时候,我早就睡成小猪儿了。
(三) 小人书
父亲担心我闷得慌,给我买了本小人书《一块银元》。我带到母亲上班的服务员休息室,
大高个的李书莲阿姨读给我听,读到亮亮看到姐姐被坏蛋灌了水银,僵坐在莲花座上的时候,她哭了,抓下象护士那样的白帽子擦眼泪,我也跟着哭。屋子里小孙、小白阿姨也围
拢过来,我摇晃着她的腿“念……你念,我还等着听哩”,她声音颤抖着继续念起来……
后来,我有了《鼓槌》还找她念。
有一天,另外一个孩子拿来一本《九号公路大捷》,我和他换着看。下午,他哥哥拉着他来要,不知道是哪个阿姨拿着看去了。我还不上书,那个哥哥就打他的弟弟,那孩子哭着让我还书,把我也急哭了。
《四》乔所长
招待所不远处有个剧院。乔瑞山所长带着服务员打扫卫生,我和路子也跟着干活,擦排椅,扫地。
舞台上在排《红灯记》,我愣愣的看。
“那个孩子,你能看懂?”乔所长问我。
“咋不懂,蓝脸的是坏人,红脸的是好人”
“行,不简单”他摸了摸我的头。
回到招待所后,他隔着好远就喊母亲“小王,你这个小孩不简单,好人坏人一看就知道,得好好培养”。
(五)红小兵
上了小学后,我是第一批红小兵。何老师为我们戴上了红领巾,告诉我们,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烈士的鲜血染红的。
放学后,罗海平、赵平军我们几个就来到街上。
“下来!下来!”举着白铁皮做的喇叭,冲着马车椽子上的把式喊。
“下来!下来!说你呢——”骑自行车的男子,只有停下车,和同伴推着车走。因为觉得自己能管大人,我们好不得意。
出了南城门不远是火葬场,围墙里有桑树,我们翻墙进去摘桑椹吃。回来的时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的前仰后合。
(六)生 病
我生病了。
先是大腿根儿疼,父母和邻居请来个小脚儿老婆儿,水蛇腰,戴着瓜皮帽,手拿一个大秤砣,黑灯瞎火的,在我的大腿根儿上磨,吓的我一动也不敢动,好几次才好。
后来,大人们说我的眼睛黄的像猫眼。去医院说是蛔虫胆道,急性肝炎。不及时治疗会死的,如果能治好,今后就不会再得肝炎。
父亲每天背着我去医院。先是上午一针下午一针,后来是一天一针。每天路过新华书店,我都要求父亲给我买本儿小人儿书。两个月,居然有六十多本。
罗海平借走我二十九本,直到现在也没还我。
(七)中央歌舞团来了
中央歌舞团来了,她们是到农村体验生活的。
一天晚上,他们在剧院演出。我跟着送水的阿姨进了剧院。
人们大声叫喊着:“郭兰英!郭兰英!”
声音震耳欲聋,她却没能上场。听说是不让她唱。那时的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所谓的“政治”问题。
印象最深刻的是《洗衣歌》。一排洗衣女整齐的跳洗衣舞,妈妈就会唱那个歌。
再就是两个女演员的活报剧,“韭菜就是那扁叶儿葱”,“哎吆吆,米饭成了个黑老包……”
(八)玉 皇 阁
一天,我去建筑队找父亲。玉皇阁周围被围成了大院。没人理我,我就进了大殿。里面的
堆放着小车、铁锨、扫帚一大堆。正面墙上画的是古装的人物,头部都有一个大圆圈。我想,大概神仙都是这样吧。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叫光环。
上到楼上,向南可以俯瞰整个蔚县城,向北隔着灌了水的城壕,一条大河自西向东流向远方。
有一天,我跟着几个大孩子去河里耍水,一步迈进水深的地方,幸亏西院的段兴旺把我拉了上来,差点就淹死了。
玉皇阁的东南方向,是一片水泽地。下午四、五的时候,水青(蜻蜓)漫天飞舞。大孩子
用竹扫帚拍住后,我们用小绳拴上,抡起来。不一会,水青的同伴儿就飞过来 ,和拴着的抱在一起。我们赶快把他们摁到地上抓起来。 玉皇阁东面的城墙,是个靶场。不管是手枪还是步枪,他们刚一打完,孩子们蜂拥而上,抢
子弹壳。然后再去城墙刨子弹头。我把捡来的弹头扔到炉子里,流出一大块锡。父亲看见后,踹了我一脚,“万一有没炸的,在炉子里爆炸可咋闹呀”
玉皇阁西边的城墙挖了地道,我们到里面玩儿,有时会碰到成双成对的男女,我们就起着哄 ,驱赶他们。走远了,还拿土坷垃遛他们。
“砰——”,城壕子里,一个人游到水中间,把炸药包的导火索引燃,再游上岸来。水柱比城墙还高。一会儿,很多的鱼就漂到水面上……
“砰——”西边的城门处又响起来。我和伙伴们赶忙跑过去,人们在拆西域门和城墙
天色灰暗了下来 ……
似乎,从此天空就不一样了
(九)那时的天空
那时的天空,瓦蓝瓦蓝
那时的天空,充满温情
那时的天空,那么遥远
那时的天空,是我的梦
那时的天空……
审核 李苹 华人诗社出品
2024.2.16
作者、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