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黄
作者：心如大海
一九七五年的夏天，我和母亲在涿州的华北农大三队生活。
当时父亲在张家口地建三公司工作，妹妹在蔚县的姥姥家。
母亲的工资是每个月二十六块钱，还要寄五块钱给姥姥。
生活比较拮据，平常舍不得买肉。尽管当时一毛钱能买一个羊蹄，二分钱到五分钱就能买糖葫芦，一分钱就能买八个砸炮子。对我来说，这都是奢侈品。
母亲想买一只鸡，养大了能下蛋，可以改善伙食。小土鸡、芦花鸡、九斤黄、来杭鸡、白洛克……
一天中午，九毛钱，母亲买了一只九斤黄。
“看，我买了什么？”母亲看着笑着说。
“我看看”我忙来到跟前。
母亲摊开捧着的双手，是一只幼小的小鸡。
只见它全身长满淡黄色的绒毛，浑身哆嗦着站在地上，小脑袋上两只小眼睛，左右顾盼，惊恐万状。
“噗！”拉出一摊屎。
母亲连忙拿来簸萁和扫帚，先用土盖上，然后扫到簸萁里。
她拿来一个鞋盒，把小鸡放进去。在擦手油的盖儿里，捏了点小米放进去，倒上点水，就是小鸡的新家。 “这是九斤黄，大了能长到九斤，到时候就能吃鸡蛋啦”母亲高兴的说。
“嗯，太好了”我充满了期待。
从此，每天放学回家，先要看看九斤黄，轻轻的捧起来，和它对一会儿眼，再把它贴到脸上，它的小脚凉凉的，嘴里“呀、呀”的叫着，叫人怜惜不止。
过了几天，九斤黄适应了新家，不再胆怯，人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看着它渐渐显露的翅膀尖，我仿佛看到了鸡蛋，想象着葱花摊鸡蛋……
这天放学，大雄儿和几个孩子约我去玩，我高兴极了。连跑带颠的回家放书包。
打开门，紧走几步，把书包甩到炕上，转身就走。
“呀——”
随着一声弱弱的惨叫，脚下一软，可还是没有躲开，低下头一看，我一下怔住了……
小小的九斤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嘴巴张开，眼睛绝望的翻白，吐出舌尖，肠子都出来了…… 我蹲下来，两手捧起它，伤心的掉下泪来。心里不停的说“九斤黄，我对不起你啊……母亲叮嘱我要小心，我怎么就那么浑，记不住呢！你给了我那么多快乐和期待，可我却……”我心好疼，“呜……”我哭出声来，懊悔不矣。这弱弱的生命，只是为了和我亲近，竟……唉！
“妈！我把九斤黄踩死了，呜……”我一面抽泣一面说。
“你这孩子，什么事这么着急呀？”母亲接过九斤黄。“哎哟，真可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一面对着一直在哭的我说“别哭了，再哭你也不能把它哭回来了。记住了，以后别那么莽撞啦，快别哭了啊”母亲安慰着我。
我把九斤黄埋在院子的菜地里，连同我对鸡蛋的向往；连同我的愧疚。
那年，我十岁。
审核 李苹
华人诗社出品
2024.11.1
作者、主播：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