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原胶南市的村庄立村时先人从哪里迁来的?王群先生对此做了深入地研究,通过查阅大量文献,实地考察,系统梳理了胶南地区明代移民的成因、来源及特征,完成了《胶南境内明代移民简考》一文,史料充分,论证严谨,并对有关资料的记载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推荐给大家阅读。〕
王 群 简 介

王群
男,生于1946年7月,六汪镇王家庄村人。大专文化,1965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64年8月参加工作,曾任胶南团县委副书记,胶南县文化局副局长,胶南县司法局副局长,胶南县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党组成员,胶南县(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党组书记,政协胶南市第五、六届委员会副主席、党组成员、党组副书记等职。2006年8月退休。
胶南境内明代移民简考
王群

洪洞“大槐树”
查《胶南县地名志》(1990年3月版)知,胶南境内居民的祖先,多为距今600年前的明代初年,由远方移民而来。近年来,带着各种疑问,翻阅了有关历史文献和专著资料,实地考察了山西洪洞县明代移民遗址(寻根祭祖园),从而对胶南境内移民的原因、来源及方式等,有了大致的了解。对《地名志》中记载的个别民间口传资料,产生了不同看法,并形成了新的思考。
一、移民原因概述
胶南境内(乃至整个山东)移民的直接原因,是元朝的天灾人祸,造成地荒人空;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为恢复经济,发展生产,巩固政权,而采取移民垦荒措施,将大量外籍居民迁入境内。由此,这片荒芜之地,逐步复苏发展,历经沧桑,延续至今。
元朝统治者的残酷镇压,引起战争不绝,百姓家破人亡。1279年南宋灭亡后,雄踞蒙古高原上的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实行对外用兵杀掠,对内高压威逼,进行民族分化。他们对被称作“天下腹心”的河洛、山东一带,实行的奴役、盘剥、镇压更加残酷,甚至不惜“杀绝汉人,把大片土地变成牧场。”
元朝统治者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导致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如元顺帝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起义等),其战争烽火燃遍山东各地。起义军毛贵部,先后攻打胶州、莱州、青州、莒州,四、五年时间便占领了山东大部地区。义军的排山倒海、不可阻挡之势,使元朝统治者惊恐万状。为挽救不利局势,他们倍加疯狂地派重兵镇压,肆无忌惮地杀戮。据《元史》记载:蒙古兵所到之处是“拔其地,屠其城”,几乎“杀戮殆尽”;“村庄毁去十之八九,民仅存十之一二”;“骸骨遍野,十家庐舍,有九家被毁”。
除此,还有来自明朝政权内部互相斗的原因:1398年,明太祖死后,传位于其孙朱允炆(明惠帝),因推行“削藩”政策,致使燕王(太祖四子朱棣)公开反叛,开始了由北(京)向南(京)的进取,与南军拉锯作战(燕王起兵,号称 “靖难”之师;也就是民间传说的“燕王扫碑”)。这场由朱棣与朱允炆叔侄俩争夺王位的内战,一直坚持了四年(建文四年六月,朱棣击败南军,即皇帝位,改用洪武三十五年纪年,宣布次年即 1403年为永乐元年),从而使中原大地广大百姓又一次长时间蒙受战乱之苦,死亡者日甚,逃离者更巨,山东地区尤为惨烈。由于这场“靖难之役”,造成了继洪武移民后,又有永乐移民。
以上这些史实,除见于《明史》、《清史稿》和《山东通志》外,《春秋》杂志也进行了有力的考证。就乡土资料而言,《胶南县志》(1990年版)也有这样的记载:“自元以来,海患迭起,倭寇屡掠沿海,加之1357年刘福通部毛贵攻打胶州(注:元派重兵镇压,互相攻伐),致使境内赤地千里,人烟寥落。明初,多次移民于境内,并置灵山卫,以军户屯田守,倭寇虽息,然内乱不已,人民仍难以安生。”《胶南县地名志》上,还可查到记录现大村镇两个村这段历史的资料:
田庄,“元代以前居民均系田姓,故名田庄。元末因战乱,田姓人绝,村毁。明初,王远一家由江苏海州迁此立村,仍名田庄。”
管家村,“该村原名管村(立时不详)。元末明初,因战乱村毁,只逃出管姓一人。明洪武二年(1369年),管姓迁回,仍名管家村。"
综上可见,朱元璋起义及定都南京后,连连收复各地,特别是在与王保保(扩廓帖木尔)、李思齐大战山东、河南之时,山东大地成了明元征战的主战场。加上“靖难之役”朱家叔侄内战之祸,使山东人口大减,胶南全境也自然受害其中。……这些都可谓人祸。
元代末年,除了兵荒马乱之外,还有天灾,水、旱、蝗、疫连年不断。仅元末,山东水、旱大灾就有18次之多,死亡百姓无数。《胶南县志》载:“元文宗天历二年(1329年)春,水灾;夏秋旱、蝗并行,民采草木充饥。”元惠宗至正九年(1349 年)“春,大饥,人相食。”……
由于天灾人祸连绵不断,包括胶南在内的山东大地众百姓被战死,被屠杀,被水淹,受冻饿,染瘟疫,多种原因并存,致使境内“十室九空”,悲惨不已。民间“春燕归来无栖处,赤地千里少人烟”的传说,正是当时悲凉惨景的真实写照。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各地宦官纷纷上书,尽言中原地区“人力不至,久致荒芜”,“积骸成丘,居民鲜少”之荒凉景象。这些严酷的现实,直接威胁着刚刚立稳脚跟的明朝政权。鉴于上述情况,朱元璋制定了一系列恢复经济、发展生产的措施,诸如奖励垦荒,移民开发,实行屯田,兴修水利等等,其中尤以移民垦荒为重。朝廷着重推出了移民屯田的政策方略,并于洪武初年到永乐年间,实行大规模的移民(先后历经近半个世纪),将人烟稠密地带的居民,向包括山东在内的地广人稀地区迁移。这是胶南境内外来移民相对集中的历史时期,也是境(省)外入籍居民众多的历史原因。
二、移民源地简析

“大槐树”景区
以《胶南县地名志》为据,截至1990年1月,全县共有1034个村(居)民委员会,1104个自然村。从《志》中记载的情况看,以当地(省、县内)居民互相迁移立村者为副,以外(省)籍迁来立村者为主。大致是:当地互迁及零星流入立村者占1/3强;江苏海州和云南迁来立村者各占1/3弱;山西洪洞县和“小云南”移民立村的仅占少数(不足50个村)。
根据以上记载,参照有关资料,依个人之见,分别简析如下:
(一)“由江苏海州迁来立村”者,较为可信,但目前史料证据不多。可信的理由有二:
一是,有一定的历史依据,可供参考。《明太祖实录》等史书记载,明代三个移民源地中包括江淮地区。虽有部分百姓移民,但主要是对江南富室的迁移,其主要对象是贵族富豪,目的是削弱江南封建割据势力的社会基础。
二是,有地缘相邻关系,移民条件具备。朱元璋从安徽起义到南京建都,以及大军北上驱逐元军,都与海州相距不远。据此可以分析,义军成分中可能有海州人士,或明军占领山东后,有百姓为谋生和其他原因,从海州来到本地垦荒种田,居留下来。再查《胶南县地名志》,还有与海州之说相伴的个别村是“洪武二年,由江苏金陵府”或“安徽砀山县”迁来立村。这些记载,可以从另一方面佐证江淮一带曾有人来我境内居留的可能性。
《地名志》中“从江苏海州迁来立村”者,多数分布在胶南市南部、西南部有关乡镇。不少还有详细地址,如其中有数十个村注有“由江苏海州荡芦村(似应为移民集结点或当地移民地标志,不像某个具体村庄之称)迁来立村。”时间大致相同,多为“明洪武二年”或“明初”等。但目前从海州迁来一支,还没有找到更有说服力的具体历史记载资料(尚待继续考证)。
(二)“由山西洪洞县迁来立村”,史料充分,可以确信。根据《明史》、《明实录》等史书记载:明初洪武年间先后从山西移民10次,永乐年间8次,共计移民18次,人口近百万(各地家谱等民间资料记载更多)。
移民具体时间和源地,史料记载:从洪武二年(1369年)开始,到永乐十五年(1417年)结束历经三朝近50年。明代初年,山西省辖五府、三直隶州、十六散州、七十九县。当年被移之民以晋南为多,其次为晋东南、晋中数县。主要有平阳府辖28县,潞安府辖8县,汾州府辖7县,泽州辖4县,沁州辖2县,辽州辖2县。以上计51县,仅平阳府就28县,当然移民人数最多,而洪洞县为平阳府所辖,又是人口大县,自然首当其冲。那为什么历史上不叫山西大移民,而称“洪洞县大移民”呢?这要从它的地理位置和移民组织形式说起。
洪洞县地处晋南,是南北东西的交通要道,而城北官道有贾村驿站,明政府把移民机构设在驿旁的广济寺,在这里集结移民,编排队伍,发放凭照川资。广济寺大门前的汉植大槐树,就成了各地移民汇集、开跋外迁的起脚之地。《胶南县地名志》中所说某些村“由山西洪洞县大槐树底”迁来,就来源于此。因此,许多地方把这次山西移民就称之为“洪洞县大移民”,有的直接叫“大槐树移民”。
如今,在洪洞县“明代移民遗址”的寻根祭祖园内有这样四句话,广泛的见于宣传牌、广播和各种光碟:“问我家乡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这就是当代人从迁往各地的移民祖先那里,一直传承下来的口碑资料。
至于移民到山东,是否落户胶南境内,其结论也是肯定的。史料已证实,从洪洞县迁来山东的居民,多安置在东昌府、济南府、兖州府、莱州府、青州府。而胶南地域东西两部,在明朝分属莱州府(胶州)和青州府(诸城)所辖。2004年10月,笔者亲自到洪洞县,进一步查阅了“大槐树移民研究会”的移民专著,清晰可见:明初迁居到山东的移民,主要分布在92个县,胶南、胶州、即墨名列前位。
综上所述,《胶南县地名志》中所出现的“明洪武二年”、“明初”和“永乐年间”由洪洞县迁来立村的记载(市美乡李家前夼等村,明确记为“从洪洞县槐树底迁来”),均符合历史事实。胶河乡芹口村有庙碑记载;藏南镇崖下村有《庄氏家谱》为证。……虽然准确记录由“山西洪洞县迁来立村”的仅有几十个,但史料最充分,没有疑义。这些村主要分布在胶河、六汪一带,个别散居在市美、藏南等镇。
(三)“由云南迁来立村”者,虽为数不少,但疑义较大,很难判断其正确性。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论据:
第一,当时移民的可能性有疑。《胶南县地名志》记载,“由云南迁来”的时间,多为“洪武二年”或“明初”,即移民的先起阶段。查《中国通史》知,洪武元年(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据当时形势决定,首先集中兵力解决西北问题。是年九月,明军由河北进入山西,重创王保保(扩廓帖木尔)和李思齐,年底前“西征军攻克太原,平定山西。”这样,洪武二年在山西实行移民措施是可行的,且已有史书明确记载。但是洪武二年左右,从云南大规模移民的可能性较小。因为,这时元军还在西南地区(含云南省)固守阵地。
时过许久,洪武十四年(1381年),太祖方派30万大军从东、北两个方面进攻云南,元梁王把匝刺瓦尔密兵败自杀。洪武十五年(1382年)闰二月,明军攻下大理,云南全境平定。洪武十六年(1383年),明军班师,太祖留义子沐英统兵镇守云南。这时,与《志》中所记“洪武二年由云南迁来”相距16年之久。即使在洪武十六年之后,在一个刚刚收复的民族杂居地区,南北远隔数千里,跨长江,走天险,实行大规模移民,难度可想而知,量明廷一般不敢贸然行事。此后,是否从云南移民到山东?目前还未查到有关资料,不敢轻易断言。
第二,现有历史资料的限制性。查《明太祖实录》证,明朝政府颁布移民垦荒屯田政策后,实行了强制性移民措施,主要的移民源地有三个:
“山后”地区的移民,即今燕山以北和内蒙古移民。此举,主要是稳定北部地区,遏制元朝残余势力的侵扰,振兴发展北平经济。
江淮地区的移民,虽有部分百姓,但主要是对江南富室的迁移(已如前述,略)。
山西地区的移民,人数多,规模大,持续时间长,移民目的是开垦荒芜之地,发展经济,巩固明廷已收复之广阔领地。
鉴上所述,已查史书均无从“云南”移民到山东等地的记载,所以疑问无法排除。至于民间流传着“云南人的后裔,脚小指上有大小两片趾甲”的说法, 经查洪洞县大槐树移民研究会专著资料可证,此说可能是流传有误或移花接木所致。其实,这种“双甲”现象,正是洪洞县移民的独有特征。专著中引大槐树祭祖园楹联云:"举目鹳窝今何在,坐叙桑梓骈甲情。"(注:鹳窝,是因大槐树下有许多老鹳构筑的巢窝,而得此称;桑梓,是家乡的代称;骈,即并列、对偶的意思。)洪洞县人王笃诚在民国十年(1921年)所写的七绝《咏大槐树》中也有“故老相传谈轶事,问君足趾果如何”的诗句存世。中国北方广大地区有个普遍的说法,“凡是洪洞县大槐树移民后裔,脚小趾甲是复形的,”内一大,外一小,两甲并存。“非洪洞县移民之后,均无此特征。”在洪洞县民间,早有“谁是古槐底下人,双足小趾验甲形”一说相传至今。笔者个人“双甲”并列明显;许多同乡、朋友也如是说。“双甲”特征,究竟是不是洪洞县移民标志,不能断言,尚待科学考证。
第三,似与历代地名称谓的传承规范程度有关。依个人之见,《胶南县地名志》中所说的“云南”,并非云南省,而是指“云州”以南地区,也就是今山西大同以南相近地域。思考依据是:
在我国历史上,唐朝曾有在西北地区“置丰、胜、云、灵等州”的事实,后云州属山西所辖(见1992年南京大学出版《简明百科溯源》)。又查《中国通史》“北宋”史知:云州,即今山西大同市。据此可以推断,《胶南县地名志》中所说“云南”,即“云州”(大同)以南之地。再从地理位置上看,大同以南地带,即可涉及太原、洪洞县一线,正好与当年移民地域的府、州、县相吻合。
“云州”之南为“云南”的习惯说法,在其他地名的称谓中,也大量存在,古今皆有。如渭南、甘南、河南、鲁南、沂南、莒南、胶南……,均因位于某地以南而被称之为“某南”。时至今日,这种情况在全国仍不少见。因而如此推断,不无道理。
若此推断成立,那么胶南明代移民至少有1/3,就是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移民”而来,并非云南省。进而《志》中关于红石崖镇大殷家、大珠山镇扭杭、张家楼镇松山子等村“由云南大槐树”迁来立村之说,自然就可认为是“山西洪洞大槐树”了。
除上述见解,还有另一史书记载的提示,也可纳入求证思考之中。《汉书》“文帝记”载:汉初全国大约有54个郡,在汉朝中央直接管辖的15个郡中就有“云中郡”。该郡所处位置,大致在今内蒙古托克托与山西大同之间的晋蒙边界一带。又查《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专题介绍资料知:“大同,古称平城、云中”,“地处大同盆地,晋冀蒙交界”。据此可以确认,今山西大同市就是古代的“云州”、“云中”无疑。那么,位于云州、云中以南之地称为“云南”,就更加顺理成章了。进而推之,在云州、云中以南,历史上有没有过“云南郡”,目前未查到依据,无法断言,尚待继续考证。
《胶南县地名志》中,还有一些村是“小云南”迁来,(如六汪镇河北村、东官庄,宝山镇尚庄、瓦屋等),这就与上面所说的“云州”之南更有联系了。很有可能明代移民迁来时,为把云州(大同)以南这一地区与西南边陲的“云南”大地加以区别,称之为“小云南”。这样思考相对比较合乎情理。
基于这种思路,人们长期不解的某些两村相接,但来自两省的奇怪现象,也就得到正误启示了。有些村很典型,如六汪镇王家庄,《志》中记载是“明洪武二年(1369年)”王姓“从山西洪洞县迁来立村”;而崔家庄与王家庄仅一河之隔,也是“洪武二年”,崔姓却是“从云南迁来立村”。看过《明史》、《明实录》和“大槐树移民”专著的人,都认为这是一种不准确的口传资料,实际上均应为洪洞县迁来立村。而且目前就可以在洪洞县查到迁移崔姓的源头(有崔氏族谱可证,在山东省主要是分布于鲁西南一带,已传25世)。
铁山镇宋家店子村,《地名志》记载,也是“明洪武二年(1369年)宋姓由云南迁至胶州马店,旋迁此立村。”解放前该宋姓祠堂有对联云:“别云南二三十世,迁胶西五六百年。”这无疑也与以上所说的记录传承不准确有关。这里的“云南”似应与“小云南”的地理含义相同,均为山西。
另外,在考证移民源地之历史依据和文字记载的同时,还可以从居民的纪念意识和语言、生活习惯传承等方面得到佐证。比如以上所提到的从“洪洞县”“云南”“小云南"迁来胶南境内的移民,他们大都以槐树(国槐,前辈也称“家槐”、“本地槐”,意指山西老家本地的槐树)为立村纪念标志,且世代相传,祖祖辈辈栽种槐树,心爱槐树,保护槐树。笔者幼童时就常听前辈们讲那些百年、数百年古槐的故事;上世纪五十年代林木管护尚好的时候,我们也亲眼看到许多古槐的存在。仅以家乡王家庄为例,在村中人员聚集的位置,就有一棵需几人环抱的大槐树(村西头亦有,树冠虽不大,但树龄也较长),到六十年代初还枝繁叶茂,荫遮半亩。据说,这树是祖上从洪洞县迁来立村的纪念。每到农历大年正月,全村老少供奉族谱(王姓)就在这古槐树下的祭堂中。不少村庄似这样相传多年的植槐、敬槐、护槐之举,都是源于对“大槐树移民”的纪念,人们见古槐如同见故乡,让世代不忘:人在这里繁衍,根在山西故土。如今,虽然古槐存世不多,但人们的记忆还很深,且永远不会消失。
除此,山西(洪洞县)移民,至今还保留了不少祖上传下来的生活和语言习惯。比如“解解手”(方便一下)的说法,据说就是明初强制性移民押解途中产生的语言,一直传承到今天。再如胶南境内以至更大地域的“洪洞县移民”,至今称父亲为“大”,称母亲为“娘”,称叔叔为“大大”,这些都与山西“老家”一脉相承。据老人们说还有许多生活习惯、耕作手段、民间工艺等,也都是祖先们从故乡山西带过来的,不能一一历数。
三、与卫所制相伴的移民

灵山卫海域
卫所制,是明代为加强海防而建立的具有军事性质的政权机构。据胶南现存的《灵山卫志》(清?苏潜修著)载:“明洪武元年,诏令天下郡县皆立卫所”,“灵山卫建于明洪武五年,裁于大清雍正十三年”,共存续时间360余年。[注:《明史》有载,灵山卫洪武三十一年五月置;旧《州志》又载,灵山卫建于洪武二十一年。
关于设卫所的主要目的,《卫志》这样表述:“卫城建立与州县不同,设立卫所以防海也。近代自元以来,海氛不靖,倭寇杀掠尤残”,“有明深鉴于此,故沿海设立卫所,防御至严”(<卫舆图说>)。
因卫城以“防海”为主要任务,故对所需人员的要求也自然与一般州县不同。“建立之初,守土者皆边疆武臣,隶籍者咸执戈壮士”(<灵山卫志叙>)。卫所的官员皆以职责所需,由朝廷从远方派遣而来;连同建卫先期的武学和后来的儒学,其武功和教授人员也是来自全国各地。
基于卫所的实行,伴随而来的便是兵民相融、别具特色的“军屯移民”。《卫志》称:“有明创建卫所,设立屯田,烽烟告警,则民可为兵。外侮不作,则兵即为民。国无虚糜之饷,野无不耕之夫,深得古者寓兵于农意也”(<兵防志>)。
依据明朝政府这种“跨县设所,连府设卫”的机构设置原则建立起来的灵山卫,在当时无疑是一个很有规模的卫城。据《灵山卫志校注》介绍,明洪武五年,为防沿海倭患,调指挥立事朱兴筑灵山卫城,并从内地迁民圈占屯守,共建军屯30个,军兵5600人。卫指挥使为正三品,辖三所:左所在卫城,前所在琅琊,后所在胶州城。防区西起日照两河,北至胶州南洋河,主要为原莱州府胶州、青州府诸城沿海一带(今胶南市和青岛市黄岛区沿海地区)。
为满足卫所职能需要,明朝廷除派数千兵员驻扎外,还从江淮、西南等地区迁来众多军户,屯垦于卫辖沿海一线,以屯养军。但是巩固海防的任务,仅靠驻兵和军户还远远不够,于是朝廷便足量移民于卫所域内,实行“寓兵于农”,建立坚强后盾,兵民联合屯垦耕种,共守海防。
由于明朝规定军户世袭且世代不能脱籍,同时又允许屯兵家眷随住卫所,因此常驻和定居卫所的人口大增。据考证,明朝中期,屯兵加眷属、仆奴,已有几万人定居于今胶南境内。而建卫之初迁入卫城的移民,又与明洪武初年大规模官方移民相关,大致来源基本与胶南境内大面上情况相似,他们分别来自山西、江淮等一些人口稠密地区。
综上可见,由卫所制形成的灵山卫“军屯移民”,跟胶南境内其他地方的明代移民相比,成分略显复杂:有远道而来的“边疆武臣”“执戈壮士”,有屯垦军户、军兵眷属,还有大量迁入的外籍移民。他们大都永久地在这片土地上定居生活,繁衍多世,历史印记尚存。今天,我们从当时卫辖村落的名称(今灵山卫、琅玡镇内仍有若干个"X X屯"),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当年“军屯”的影子;现今这些村落居民的姓氏,也客观反映了当年的实际情况,这些都与《灵山卫志》的记载相吻合。
明代胶南境内移民原因及来源,大致如此。为深入探讨以上思考的可靠程度,笔者将继续查阅相关资料,发现不妥之处,随时正误求真。
(此文原载《琅玡风》2007年第1期)


(本栏目编者日月星辰,男,生于1962年8月,山东省高密市阚家镇人,退休干部。曾任诸城市枳沟镇党委副书记,诸城市水利水产局副局长等职。参与编纂《诸城县教育志》,主持编纂《诸城市水利志》。著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纪实《传承之路》、史料性著作《六汪村庄》,参与编纂《六汪人物》。现任青岛西海岸新区六汪镇文学艺术联合会顾问、《六汪镇志》编辑、六汪乡村记忆丛书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