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归 何 处》
作者：心如大海
炼狱
（六）
正在吃午饭时，亚军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这是什么？”大家凑过来一看，原来是咬了一口的馒头里露出了“老家屎”。
“操他妈的，这是什么食堂啊！走，找他们去！”
“谁是管事的，出来——”随着这声喊，住在一排房的校长、班主任以及食堂管理员都探出头来。
“你们出来看看，这给人吃的是什么？我们花钱来上学，就给我们吃这个？”
“有什么事慢慢说。”班主任刘老师赶忙凑过来。
“您看看他们这德行，给我们吃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我看看，我看看。”王校长走到近前：“臧老师，你也看看。”他接过馒头看了一眼，又递给了管理员。
“这是老家屎，一定是从伙房的气窗进来的。”臧老师皱着眉头说。
“大师傅和面的时候就没发现吗？你们是不是故意的？这也太缺德了吧！”
“冷静，冷静！可不能这么说，哪有故意的？”班主任刘老师说道。
“这他妈是给人吃的吗？”
“你们想怎么样？”臧老师脑门渗出了汗。
“改善伙房的卫生条件。”
“换了你，你吃吗？你要吃了，我扭头就走！”亚军咄咄逼人。
“这可是你说的！”臧老师掰下那块带“老家屎”的馒头扔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亚军看了看大家：“得，我没话说了，你们还有什么事，你们说吧！”就这样，一场馒头风波过去了。
下午第一节课，老师家里有事，让大家上自习。
“听说刘老师开会去了，下午没人给咱们上课了。”
“上他妈的什么自习呀，明天是周六，干脆，咱们回家吧。”
大家归心似箭，一哄而散。后来回想起正在上映的电影，大家把这叫做“胜利大逃亡”。
又是一个周末，庄红月的弟弟联系组织了一场足球赛。地质局学校的操场是土质的，凹凸不平，还有沙子和石子。双方约定不许铲球。
球赛开始了，技校队虽然是高中毕业生，年龄稍大些，但却是从各个学校凑到一起的，而对方是一个学校的，天天踢球，配合非常默契，很快对方就一球领先了。这时，对方前锋一个飞铲，将亚军放倒了，撑地的右手掌拇指下的肉都翻开了，亚军只得下场去治伤。而对方铲球的队员不仅没有关心伤员的情况，还又进了一个球，对方 2:0 领先。
看到对方动作野蛮，对位的段义上去就是一脚。铲球的那个队员高声喊道：“你是踢球还是踢人！”
“啪——”段义也不答话，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接着一场混战开始了。
“啊——”场下的王涛举着一根木椽子冲了上去，打在铲球那人的头上，木头一下就断了。那人双手抱头蹲了下去，继而捡起断在地上的一段木头乱舞。
大家返校不久，警察就来了，把王涛和吴海带走了。
由于离家较远，一些同学周六、日就住校。学校离大清河不远，晚饭后去大堤散步时，有刺猬出来喝水。哈，这不是送上门儿的美味吗？
吴卫东，是第二批补招的十一个学生里唯一的男生，是空军六航校的子弟，听说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打架，右臂断过，打了钢钉，外号“独臂”，熟悉的人叫他“老毒”。
晚上，几个人带着“马桶包”来到河边。发现蠕动的黑影，用手电一照，刺猬就蜷缩不动了。
第二天，老毒亲自操刀。刺猬皮和肉之间是一层黄油，剥离得非常快。从窗户爬进伙房，炖出来的肉香极了。
周日下午，返校的同学来了，老毒把藏起来的一饭盒肉拿出来给大家尝。
假期返校后，大家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他们说吴卫东疯了，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怎么回事，上学期不是挺好的吗？谁知道情况？”
“听说他假期给小野家看门，也许他知道。”
“小野，老毒怎么了？”他忍不住去问。
“四哥，说来话长。吴卫东上学的时候，看上我们院儿的一个女生。可是人家看不上他。假期我请他给我们家看家，那女生家就在我们那楼的对面。这老毒就天天在楼下练武，不是刀就是棍的，把那女生吓个够呛。有一天，他居然徒手爬到了五楼，出现在那家的阳台，把那家人吓坏了。”
“后来呢？”
“他现在高度亢奋，谁也管不了。我已经通知他们家了，可还没来人，唉！”他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王涛，你是班长，这事咱们得管。”他发表了意见。
“谁说不是呢？可怎么管呢？要不，我们同宿舍的几个人去一趟，看看情况再说。”王涛也拿不定主意。
“我跟你们一起去”
“别呀！就你这脾气，见面还不打起来。”
“没事，我有分寸，咱们多去几个人”。
小野的父亲是矿山局的高工，母亲是医生，他们家在一个单元门的同一层居然有两套挨着的房子。
上楼后，大家进到东侧的房子里，吴卫东在中门的房子。
经过商量，小野把四片特效“冬眠灵”碎成粉，兑到水里，哄吴卫东喝下去。老毒确实亢奋，他竟然觉出来水里有药。
过了半小时，小野去看。
“妈呀——”小野喊叫着逃过来，脸吓的惨白。
“他……他，他没睡着，我一进去，他不楞就坐起来了，吓死我了。”
“这可怎么办呢？”老大王大庆和王涛也没了主意。
“别犹豫了，咱们来硬的吧，你们准备好绳子，我进去把他抱住，你们来捆。”
“就你，他正亢奋，身体这么棒，你俩也不一定摁得住他。”王涛很担心。
“那你们说怎么办？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走吧，你们跟在我后面。”说完他带头冲进去。
“哎，哎，四哥，吴卫东他爸和他哥来了……”
大家长出了一口气。
后来，听说吴卫东他们家把他送到部队的一家医院，他还能当个小头头，半年后就出院了。
再后来，他在当地的电力局上班就业，娶妻生子，对父母很孝敬。
（七）
住校生活中，业余时间显得很是乏味。有些同学带来了半头砖大小的录音机，播放最多的是张蔷和罗大佑的歌，孙正则带来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小野、吴海、王涛都会跳舞，像交谊舞、恰恰、三步、四步等，男生中最火爆的是十四步的《成吉思汗》。
学校有个阅览室，却只有老师能够进去，这让大家颇为郁闷。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他喊上老七刘颖强，从门上方的亮子翻进了阅览室。嗬！里面还真有不少好书呢，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大刀记》、《东方欲晓》、《牛氓》……“别贪多，挑两本快走”，他小声地催促着。他拿了一本《第三世界的兴亡》，一本《古代汉语解析》，揣到怀里后先翻了出来。回到宿舍才发现，这书竟然还分上、中、下，这让他们懊恼不已。
城里的同学接触的人多，接受新鲜事物快。当时流行一个语式，“……咱们干什么事去？”，同意时说“讲究！”；如果不同意就说“没必要！”。
这时髦的语式一出现，立刻就传染了中技班的男女学生。
“没必要！”这句话，到了这帮坏小子嘴里，就成了“没避孕药！”。
周末，亚军、小野和老七没有回家。 傍晚的时候，三个小子来到了街上。
“哎，咱们找个小卖部，买把挂面，几个鸡蛋，再来两包榨菜，讲究吗？”
“讲究！”
“我提议，一只鸡，一袋五香花生米，来瓶小河春，怎么样？”
“没避孕药！哈哈哈哈……”
三个人有说有笑，却没注意遇到了当村的小痞子。
“站住！你们是那来的小流氓？找揍呢？”一声吆喝，对方有五、六个人。
“哎，我们招你惹你啦”三个人有点意外。
“一看你就不顺眼，怎么着，不服啊？咱们练练！”他们人多势众。
“练练就练练，谁怕谁呀！”亚军把鸡蛋和挂面递给小野，从腰上解下绳标，抡起来。
这时，老七转身向学校跑去。本来就人少，这下成了两个。
亚军和小野退进一条胡同，手里的绳标不敢怠慢，不停的舞动着。
对方虽人多，却进不了身，无从下手，只得怏怏离去。
“人呢？”刚才跑走的老七，手里拿了一支标枪返了回来。
周日下午，返校的同学们走到清河大堤上，迎面遇到了前来报信的小野。
“四哥，亚军让我来告诉你们，有可能要出事。”
“什么情况？”
“昨晚上我们上街，差点和人打起来，现在学校门口围了一大帮人，你们得小心点。”小野说着话，脸上明显带出了恐惧的表情。
“啊哦！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什么了不起的，走吧！我在前边儿，你们后边儿跟着。”他上了自行车，向前冲去，落下大家好大一截。
学校门口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看着一骑绝尘的他，再看看车把上挂着的军挎，竟然没人吭声。
“四哥，有几个女生说她们的笔丢了，可能是他们高中生偷的。怎么办？要不等下了晚自习，咱俩扫荡一回？”老七说。
“讲究！”
钢笔、铅笔、圆珠笔一大把，拿到了宿舍里。
“明天，叫女生们随便挑”
“讲究！”
没想到，这下捅了马蜂窝。
第二天晚上，当过老八路的王书记，带着高中生们，在办公室前的空地上叫阵：
“中技班的，你们听着，有种的出来，家长叫你们上学来了，你们可道好，打架、偷东西，你们是土匪呀！给我出来。”
这里，没有了技校生的容身之地。
作者：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