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人间雪满头
青海 马学忠
倘若你有父亲陪伴,时时处处谆谆教诲着你、指导着你、熏陶着你,帮助着你,那份幸福惬意自不必说;倘若你从小失怙成为孤儿,偶尔看到一对父子在你面前亲昵的走过,是否会立马黯然伤神呢?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立马心里空荡荡的呢?

父亲离开尘世已五十一年有余,彼时的我,不过是个在懵懂与纯正间徘徊的四岁半孩童。遗憾的是因年幼我记不清父亲的音容笑貌,能回忆起父亲的也仅仅是两三个模糊片段。
当父亲被净身,用三丈六尺白布包裹前,在一片哭泣声中,一位好心的表叔抱着我挤进人群,让我看父亲最后一眼,为了和爷爷奶奶、妈妈、姐姐等亲人一样哭泣,我背过手捶打着自己的后背,可眼泪还是没能流出来。
父亲,您还记得我三四岁时您在老家土炕上鞠躬、叩头,我在炕下面坑坑洼洼的土地上学者您的样子鞠躬、叩头的情景吗?也许您当时没注意到儿子,也许您注意到了,但是您绝没有想到我们父子会这么快就永别吧,如果您想到的话,肯定会纠正一下我的姿势。

我四岁半失怙,而今快接近花甲之年了,但每每触碰到记忆深处的那些模糊片段,依然痛彻心扉。
因不记您的音容笑貌,您从不走进我的梦,我们父子在梦中相见一面也成为我一生的奢求。但庆幸的是,我时不时听到您生前的熟人对您的赞誉,对您的肯定,这犹如一缕和煦的春风吹进我的心田,催生出丝丝自豪,鞭策着我继续正心向善,扶危济困。前年,本村一位老人从百里外的马营地区带回您的一位故人对我们母子的问候,但此时慈母亦在九泉之下两年多了,赢弱老实的大哥也已离开人世一年多了,您最小的儿子凯勒穆“君埋泉下泥销骨”快二十八载矣(1996年5月6日农历三月十九日离世),唯有“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一生中多想叫一声“阿大”(即爸爸),但这却成为我一生的心酸和无奈——我已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孤儿。为此,盛年时我曾哀叹:“四三之年,早花甲之心。”
少年失怙,又蜗居乡野的我,上学时虽不知“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例,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奋之所为作也”的大道理,但上苍护佑,恩叔供养,老师栽培,慎小谨微的我一直自勉自励,加倍努力,在国家的好政策下,有幸加入到吃公粮的队伍,成功摆脱了饥寒交迫的窘境,近些年,又日渐接纳了古今中外的贤哲们一贯倡导的“学并不止于器用,而以明道为目的”的高见,并付诸行动,以臻德,以孝亲。
在艰难的岁月里,当我即将迷失方向时,当我快要偏离轨道时,我会记起父亲,恍惚间,仿佛父亲又在我面前鞠躬、叩头,霎时,我叮嘱自己——作为儿子,小时候跟随了父亲,岂有长大了不沿着父亲的足迹的道理?再苦再难,也一定要远离基于宽容而定的许可与巧释。
我虽不幸失怙成为孤儿,没能得到父亲的百般呵护,没能聆听到父亲的教诲,也没能继承什么遗产,但父亲留给我的那些珍贵记忆,够我享用终生!
人生一别越来越远,而今我也已是雪满头之人,但脑海中那些曾经模糊的两三个记忆片段,却鲜活得犹如发生在昨天。
父亲,经名叫伊布拉,学名马有福,兄弟间排行老大,农历八月二十四日是忌日。

2025年3月9日
作者简介:

马学忠,网名,西海天马,青海省海东市人,法学研究生,慈善家。曾任教师,情钟于史学,文学,哲学,国学,为人真诚!品质感人!现为自由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