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为小狗来富写一篇纪念文章,但都不知从何下笔,名家们关于写狗的经典美文很多,我能写好么?我犹豫了多年。
如今再读巴金的散文《小狗包弟》,从小狗包弟联想到我家的小狗来富,于是决定为来富写一些文字。
十年前的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家里突然有一只白色的狗,属于什么品种,我也说不清,既不是宠物狗,也不是土狗,应该属于杂交狗吧,我问是谁家的,妈妈说是我妹夫捡的,因他家没地方养,便送到我家来了。我是从来不养狗的,不是不喜欢,而是我既没时间也没耐心像养小孩子一般去饲养它。听说狗通人性,我也怕养出感情了,就一辈子和狗纠缠不清了。听妹夫说他将车停在白龙游园附近,刚打开车门,这只狗跳到车上就赶不走,四周又找不到狗的主人,于是妹夫只好把它载回来送到我家了。看它身上毛色光滑洁白,又喜欢坐汽车,我猜想它原来的主人一定是有钱人,也许它和主人走散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和夫君决定寻找它原来的主人,我们贴出寻找狗主人的启事很久,却没有丝毫音讯。我们还经常带它到白龙游园去遛遛,希望让它遇见原来的主人,或忆起回家的路,回到原来的家,可它却一丝回家的记忆都没有,更没有遇见它的主人,我们只得无功而返。
不管这只狗是与主人失散的,还是被主人故意遗弃的,现在既然狗已经在我家了,不可能再让它去流浪,我和夫君都是心善的人,就勉为其难地收留了它。
小白狗成了我家的一员,给它取名却成了难题,叫“小白”?太普通;叫“娜娜”、“安迪”?太媚外。老公说:既然是主动跑来我家的,就叫“来富”吧。我知道老公取这个名字的灵感是来自“猪来穷,狗来富,猫儿来了戴孝布” 这是一句民间俗语。
俗语经过很多代人的口口相传流传至今,蕴含着丰富的哲理,虽然我们无法证实这句俗语有没有科学道理,但人们依然敬畏老祖宗之言,更多的是寄予了美好的愿望,因此那个年代很多人给狗取名“旺财”、“富贵”、“钱嘟嘟”等等。
来富到我们家之后,我家也没有富起来,相反,我老公的皮鞋被它咬烂了几双,在多次的棍棒打教后,来富学乖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喜欢上了来富。每当我下班回家,它不停地摇头摆尾,又跳又跑地飞奔到我面前,抬起前腿要和我拥抱,亲我的脸,那种高兴、亲热劲,令人感动。晚上看电视时,它会温柔地依偎在我腿上,或者爬进我怀里。老公每天晚上和早上跑步都带着它一起跑,它也高高兴兴地陪我老公跑上5公里。
一天傍晚,老公带着来富去跑步,在过马路时,一辆小汽车悄声飞驰而来,老公完全没注意危险正向他逼近,来富一个箭步冲上去,扑到老公背上,老公被来富扑得踉跄向前跑了一步,小汽车“呼”地冲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来富大声哀叫着,老公回头一看,小汽车飞快开走了,来富哀叫着歪歪倒倒地跑了几步又倒下了。老公忙抱起来富一看,来富的一条后退被小汽车撞伤了,老公这才明白来富扑到他背上是为了推开他,否则被撞伤的就是他了,老公感动得热泪盈眶。
经过十多天的医治,来富的腿伤虽然痊愈了,但那条腿从此瘸了。
来富在我家住了两年,由于小区里有人坚决要求不准养狗,我只好狠心将它又送到了妹妹家。
后来听说来富到妹妹家半年,由于妹妹要到外地做生意,家里没人,来富又被送到了妹夫的乡下老家。
又过了半年,听妹妹说来富走丢了,后来打听才知被人偷偷打死剥皮炖肉吃了,我为此伤心自责了好久。
想起儿时在家乡农村养狗的事来。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农村人都是实用主义者,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顺带兼顾吃狗肉。
记得那时村里养的都是清一色的土狗,多数都散养,吃的是粗粮,遇上贫穷的家庭,连粗粮也没得吃的,它只能自己到外边寻找食物,至于狗要吃肉,那是想都别想的事,那时的人一年都吃不到几次肉,哪有肉给狗吃。
如今,从国外引进了许多品种,狗的名字也洋气了,狗价飙升,价格几千上万元的很普遍。狗不再具有看家本领,而成了人们的玩偶、宠物,甚至是家庭中的一员。狗的地位可高了,市面上宠物店花样繁多,还有专门的狗医院、狗浴室、狗房子、狗床、狗粮。有的人甚至专门腾出一间卧室作为狗的房间,或者狗和人在同一个被窝里睡,为狗定制个性独特的狗衣服,将狗打扮得“人模狗样”,仿佛狗的身份就是主人身份的象征。
近期,与狗有关的新闻不断冲上热搜。先是一女子因劝阻“遛狗不牵绳”遭谩骂而跳楼自杀;后又有情侣不牵绳遛狗吓到小孩称“狗比人金贵”;再有无锡女子在餐厅用餐具喂狗的视频引发反对之声;甚至还有成都两岁小女孩被狗咬伤等等,一个个鲜活的案例背后,不仅有人们对“文明养犬”的呼吁,也让不少让人重新思考人与狗如何和谐共处的问题。
古代人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现在的人养狗是用来代替儿子。走在大街上,随时听到:“幺儿,小心点,快来妈妈抱抱!”,“宝贝,妈妈来了!”可是扭头一看,哪有小孩?旁边是打扮时髦的妇人抱着宠物狗。
在正月十五闹元宵民俗文化表演巡游的街上,人山人海,看表演的人拥挤着站在街道两边,我看到许多大人将小孩高举着骑在脖子上,让小孩能看到表演。让我笑出眼泪的是居然还有人将小狗举着骑在头上,让狗看戏,我心里在问:小狗能看懂吗?
像来富这样不值钱的狗,却没人疼爱,只能被人遗弃成为流浪狗,冬天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夏天忍受高温的烧烤,灰头土脸,皮毛脏乱,惨不忍睹。如果遇不到爱狗人士,它们有的被冻死,有的被车撞残。
想起了著名作家刘亮程的散文《狗这一辈子》中的这句话:“狗本是看家守院的,更多的时候却连自己都看守不住。”
狗的命运如同人的命运,出生在不同的时代,生长在不同的环境,命运和生存状态就不同。我想:如果来富遇上其他人,也许命运不是这样。遇上权贵富豪,它将飞黄腾达,荣华富贵;而偏偏遇上我这等穷人,粗茶淡饭,辗转送人,以致丧命。
狗的命运和生存变迁,宛如一面镜子,折射出人类的生存状态,人性的善恶,人情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