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下的堂屋
作者:周中金/退役军人、湖北省武穴市住建局退休人员
诵读:云中鹤
堂屋门楣上新装的摄像头,像只永不闭合的眼睛。我每天进出都要冲它挥挥手,就像当年在部队向哨兵敬礼。孙子在武汉的视频里说:"爷爷你这样像在演谍战片。"
其实我知道,这摄像头是老伴、儿子儿媳的"千里眼"。上个月他们装完设备,特意在视频里教我:"爸,你看这里有个小红点,亮着就是在工作。"我故意凑近镜头,让他们看清我新刮的胡子碴:"放心吧,我每天七点准时进堂屋,比上班打卡还准。"
笔墨纸砚依旧摆在八仙桌上,但现在多了个手机支架。每天清晨,我把毛笔在砚台里蘸三下,就像给摄像头报个到。有时候写着写着忘了时间,手机突然震动,孙子的小脸就跳出来:"爷爷你的粥要煮糊啦!"原来他从监控里看见我熬粥时趴在桌上打盹。
最有意思的是下雨天。我故意把雨伞倒放在摄像头前,伞骨撑开的弧度刚好挡住镜头。孙子在视频里急得直拍桌子:"爷爷你别躲猫猫!"我慢悠悠把伞挪开,露出窗台上新采的金银花:"刚才给你摘花去了,晒干了泡茶喝。"
有次感冒发烧,我特意没开摄像头。结果中午接到老伴电话:"老头子,监控怎么黑屏了?"我只好实话实说:"怕你们看见我病怏怏的样子。"当天下午,快递就送来了退烧药和体温计,还有孙子画的"爷爷打败病毒"漫画。
现在我学会了和摄像头对话。写累了就对着镜头说:"小宇啊,爷爷今天的'永'字写得比昨天强。"过会儿视频就会弹出来,孙子举着作业本:"爷爷看我写的'大'字!"我们隔着屏幕比谁的字更歪扭,仿佛回到他小时候在地上画蚂蚁的时光。
前天清理抽屉,发现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1998年抗洪抢险时,我在大堤上啃馒头的样子。如今照片旁边多了个电子相框,循环播放着孙子在武汉的生活片段。两个时代的影像在堂屋交汇,让我想起当年在部队用半导体听新闻联播,现在老伴、孙子用监控器"收听"我的日常。
今晚写完最后一张"福"字,我把摄像头转向窗外。月光下的晒谷场空荡荡的,只有老黄狗在打盹。突然屏幕亮起,孙子的声音带着惊喜:"爷爷快看!我在武汉看见月亮了!"我们隔着百多公里,同时举起手机拍摄同一轮明月,就像把思念折成了纸飞机。
主播:云中鹤,男,1956年生,大连市人。1977年应征入伍,在海军部队历任排长、连长、军务参谋。团职军官转业至地方后,先后从事过政法、纪检监察、宣传等项工作。热爱体育运动和文学艺术,是大连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