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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灰瓦土墙的老屋,踞守在空旷的绿色田野上,远看就像一个随时会坠落的鸟巢。
每当暮色四合,村子上空升腾起袅袅炊烟的时候,保山老汉总会在老伴的搀扶下,一步一喘地拖着病腿慢慢挪出屋外。屋外的院落里,生长着一棵高大笔直的梧桐树。每到春天,梧桐树上便会开满一嘟噜一嘟噜白色的、紫色的花朵,那馥郁的香气儿呀,吸引了不知多少蜂蝶鸟雀在花间追逐嬉闹。
保山老汉记得很清楚,这棵梧桐树还是50年前妻子第一次知道自己怀孕后的当天种下的。种树的时候,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当年,不知是风吹来的、还是小鸟叼来的一粒种子,落在院墙的缝隙里,汲取了春雨阳光的灵气,竟生根发芽,倔强地从墙缝里探出绿绿的头颅来,不几日,就迎风长成了一棵一尺来高的好苗子。妻子说,把它种在院子里吧,今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像树一样茁壮成长呢。
那时,他才20岁出头,粗胳膊壮腿,浑身上下好似有一股子永远也使不完的劲儿。那天,夫妻俩小心翼翼地把小树苗从墙头移栽到院子右侧的窗前,培土、浇水、施肥,像对待自己将要出生的孩子一样细心地呵护着。到俩人的第一个儿子可以满地疯跑时,小树苗已经长到2米多高,满身披挂着一片片宽大的绿叶。风一吹,树叶便“哗啦哗啦”作响,多像儿子撒满院落的欢笑声啊。
梧桐树一年一年向上猛蹿着个头儿,10年时间便高过了屋顶一大截,树的枝叶也欢快地向四周不断伸展着,远远望去,就像一把撑开的绿色巨伞。巨伞下面的人家,在10年间也多了4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稠密,用了整个屋子加上整个院落还装不下,生生是溢出了院墙……
可现在,是深冬,梧桐树早已落光了叶子,只留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树枝,在凛冽的寒风中孤寂地坚守着。对了,同样还在坚守着的,还有树顶上那个硕大的鸟巢,以及鸟巢里面住着的一对乌鸦夫妻和它们的4个儿女。
老话说,乌鸦进宅不吉利。前几年,当这对乌鸦夫妻带着刚刚学飞的4个幼崽把巢搭在梧桐树上的时候,保山老汉也曾起意要拿竹竿把鸟巢捅翻。可老伴说,算了,你没见它们一家也是拖儿带女的,不容易啊,咱就权当多了一户邻居吧。保山老汉听劝这才罢手。
还别说,自打有了这户邻居,这座已经日趋孤寂冷清的院落又开始整日充盈着一片欢声笑语了。乌鸦邻居的一家子,就和保山老汉原先的一家子一样亲密无间!
这里必须说明的是,这所院落的孤寂冷清,早在乌鸦邻居一家搬来之前,就已经持续很多年了。说具体点,就是从保山老汉的小四子那年高中毕业离家外出打工后开始的。从那以后,保山老汉的4个孩子在外读书的读书,打工的打工,只有逢到节假日,孩子们才有时间回家聚一聚。再到后来,孩子们就一个个在城里生了根,特别是各自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儿女后,这回来的日子可就越发屈指可数了。
近两年,乌鸦夫妻日益苍老,甚至老得不能再外出觅食了。它们的孩子却一个个身强体壮、羽翼丰满,但没有一个离开父母另起炉灶的。小乌鸦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里忙忙碌碌地四处寻觅,找到了食物就赶紧叼回家喂进年迈父母的嘴里。
保山老汉经常痴痴地望着这户邻居,心头有时便会无端地生出一丝凉意。而每逢这时,傍在一旁的老伴就会背转身子,偷偷抹下一把眼泪。
远处的天空,残阳如血。
吴申良,1971年生,迄今在《星星诗刊》《文学港》《散文百家》《星火》《创作评谭》等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近400篇(首)。系江西省作协会员,萍乡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为《萍乡日报》编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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