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有雪
ONE
一九三三年冬,北平小雪!
蒙蒙细雪如鹅绒轻飘,洒的地面湿滑。她穿着淡粉的旗袍裹着貂,走出金公馆便皱着眉头踌躇不前,不愿让爸爸新送的貂落了雪,又不愿让泥地脏了鞋,小小的珍珠垂在耳畔,随着走动晃的让人心颤。
她是金家最小的小姐,娇滴滴的宠着,人称金四小姐!
他上前为她撑伞,黑色中山装很挺,头垂得很低,不曾平视她眼睛。小心翼翼陪她走到西洋车前,等她落了坐,却收了伞,蹲下身,拿出手帕凑近她脚前。
金四小姐吃了一惊,却见他轻捧起她鞋,态度近似虔诚,用手帕仔细帮她擦拭鞋底,仿佛在擦什么珍稀的琉璃制品。
车门未关,丝丝细雪打着旋的飘入,落了他满头满肩,又零星融化,金四小姐抬着湿漉漉的眼神,看着面前蹲着的少年,这个面生又似乎不合规矩的少年,秀气的手指着问:“你叫什么?”
“阿众”,他答。
他是金家新聘的司机,阿众!
……
金四小姐去学堂,阿众知道车从哪条街经过,有她爱吃的热腾腾麻油抄手。
金四小姐散了学,阿众守在学堂门口,车里有她爱吃的桂花糖炒栗子。
金四小姐约了同窗看电影,一会儿喊着阿众快去买票,一会儿又嚷着阿众别忘了给自己也买一张,就见阿众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找座位买零嘴儿,好不容易把几位姑奶奶安顿好,大冷的天头上出了密汗。
等消停下来开了场,灯光变暗序幕拉开,小姑娘们的目光都随着荧幕转动,阿众却终于抬了头,悄悄地、静静地,第一次敢在人前抬眼看她,在忽明忽暗的屏幕光下,看金四小姐娇俏的侧脸!
散了场回公馆,阿众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揣着那张忽明忽暗的侧脸。同屋的伙计轮休,正打着牌九说着荤素不忌的段子,闹哄哄一团,看他进门打个招呼,却见他浑浑噩噩不知回应,打趣他是出门见了女人丢了魂,却也没听他反驳。
几个人来了劲,这平时最正经不过的毛头小子,该不是真给哪条街的女人勾了魂儿吧,月底刚发了饷银,又是趁着这股劲头,几人跟管事招呼一声,簇拥着溜出公馆找乐子,还笑骂着是为给阿众招回魂儿。
斜巷里,轻车熟路,张三找了李妹妹,王二姐搂着李四叫死鬼,老鸨把落单的阿众跟新来的小六凑了堆,各自销魂去了。
房门一关,震的阿众有点回过神,两两对望,小六搓着手不知是叫哥还是叫爷,看他没动作,有点讪讪,索性先搂了上去。
阿众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正要把对方手从自己脖子扒拉下来,幅度一大就撩起了小六头发,那耳珠上居然也带着珍珠耳线,白白小小垂在耳侧,脑袋轰的就冲了血,一把抱紧眼前的女人,那手也不知道是先要抱住腰还是搁胸上,只知道先把女人攥紧。
小六还没搞懂他这是什么套路,有点懵,又不好扰了客人兴致,没出声就这么站着,感觉落到耳边的呼吸急促,似乎想叫谁的名字,又顾忌着说不出口,只听到零零碎碎的喊着“金…”
阿众抱着小六,为自己僭越身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感到惶恐,像被人揭了疤,把暗藏心底那些个龌蹉不齿的念头暴露人前,又为对着这个陌生女人的脸,连叫出她名字的勇气都没有而感到莫名愤怒,半晌猛的推开怀中女人,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
岁月如同北平那些个老胡同,鸡零狗碎却又生活照旧。
金四小姐依然每天去学堂、去逛街、去看电影、去吃西餐、去郊外赏个景,打扮的妩媚清纯,如清晨的露珠儿。而阿众,依旧是她最忠实的跟班、跑腿儿。
直到金四小姐的成人宴,金先生在公馆一掷千金,八方宾客来贺,璀璨灯光下,金太太牵着娇滴滴的金四小姐,从推杯换盏满目恭维中走过,如小荷崭露犄角,明明还含苞待放,再回首却已顾盼生姿。
阿众守在人群角落,望着如水中月亮般遥远的金四小姐出神,耳边几位远道而来的江门客商谈着生意,说到下南洋满载而归的同乡,带来的孩童听到大人议起南洋,嘻嘻笑的唱起当地童谣:燕雀喜,贺新年,爹爹去金山赚钱,赚得金银成万千,返来起屋兼买田。
说者无意,阿众动了心思。
宴会结束时,金四小姐趁乱对着阿众悄悄勾勾手指,开车出了家门,小姐妹们另外安排了场小型庆生宴席,没有长辈约束,气氛轻松。年轻的女孩子一边守着旧礼,一边又想做些什么标榜成人,不知是谁提议喝酒,哄笑着一致通过,开了瓶洋酒,几个姑娘家不知深浅,都喝了个酩酊上脸。
阿众挨个给送回家,一番解释,深夜的车里只剩下他和金四小姐。
后视镜里金四小姐似笑非笑,忽然伸出手问阿众讨要:“我的生辰礼呢?”
阿众愣了半响从口袋掏出一个布包,准备良久却又送不出手,有些惴惴:“不是贵重东西,不知道你可会喜欢”。
金四小姐接过打开,却是一根银手镯儿,细细的,素面未雕花纹,看不出好不好来。“你买的?”金四小姐拿着镯子比划,“帮我带上试试。”
阿众回过身,拿过镯子的手有些轻颤,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她的手,细腻微凉。
“好看么?”她问。
“好看。”他答。
“镯子好看还是我好看?”金四小姐忽然轻笑出声。
阿众有些局促,分不清她到底醉了没醉,不敢唐突,顺着她探究的眼神又不忍让她失望,低声道:“都好看。”
“那你是不是喜欢我?”金四小姐突兀的一句话砸在他耳畔,仿若平地惊雷。
阿众不敢回答,应了怕显轻浮孟浪,不应又怕再也没有机会,踌躇着。
“阿众亲过女孩子么?”酒后的金四小姐言语出格,一句比一句更难以招架,阿众艰难的摇了摇头,却见她飞快的俯身过来,蜻蜓点水般啄在他唇上,一触即离,“那刚好,镯子不好看,这便当送我的生辰礼吧。”
他心里涌起惊涛骇浪,被惊的回不过神来,想伸手她早已端坐,想说些什么又瞥见她恢复平静的脸,刚刚一幕让他分不清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只能机械的开车回家,眼看着她进了金公馆。

之后风平浪静,她似乎忘了曾在他这索要的生辰礼,漫不经心的喊他阿众,去学堂、去影院、去逛街、去吃西餐、去郊外看景儿,一如即往当她的金四小姐,看他的眼神没了那夜似笑非笑的影子,那晚的一切仿若都被抹去。
阿众只在后来隐隐约约听说,金四小姐生辰宴那晚拒了家族联姻,还跑出去宿醉而归让金先生头疼不已。
……
TWO
一九三五年末,阿众下了南洋淘金!
南洋的金并不好淘,没有手艺、没有资本、背景,只能去卖苦力从搬工做起。
搬工很苦,一群男人一身臭汗扎堆,光着膀子挥汗卖力气。
这片码头的老板叫甘爷,死了老婆,独自带一女住在偌大府邸。独生女儿的爱好就是在一群狗腿前后拥促下,抡鞭子抽搬工取乐。搬工们私下怨声很大,却又被生活所迫直不起膝盖。
直到那天他深夜在码头守货,捡到了一个女孩,头发衣衫凌乱,被人塞在角落。阿众本不想管,马灯一晃,却照到女孩儿的耳垂,白白小小的一粒珍珠躺在乌糟糟一片中,这是他的逆骨。
试了试女孩鼻翼,扛起回到守夜的单身工棚,看着被褥又看着女孩一身糟污有些犹豫,忍着丢了上去,又拿毛巾帮她抹把脸,觉得女孩儿面熟,疑惑着又抹了把,终于看清这人是谁。
码头甘爷的女儿,年近五十膝下只得了这么个明珠,又失了夫人,宠的不像个样子。甘明珠骄纵跋扈,近年跟着甘爷跑码头,搬工没少挨过她的鞭子,动作慢了,打;头疼脑热不上工,打;心情不好了,那更是要打。
笑面佛似的甘爷,偏偏纵着小霸王似的明珠,女儿家嘛,抡抡鞭子身体更结实,搬工大多身强力壮的男子,打几下又出不来人命,抽几鞭子算什么。
这纵着由着性子,如今可不就由出了事儿来,也不知遭遇了什么。
阿众锁了门又提着马灯出去转,遇到半夜卸货的搬工嗑闲牙,说是北面码头白天有个年纪稍大的搬工中了暑气昏厥,明珠小姐非说他是躲懒怠工,硬是要几个狗腿提着按进海里,说是给醒醒神,结果却要了命。
搬工两个儿子站人群里眼瞅老子被淹死,也没敢放半声响屁。
……
阿众巡夜硬是转到后半晌,快天亮才回屋,找个地靠墙刚打个盹,还没睡熟,就被尖锐的叫声吓一激灵。
女孩儿醒了,看着他全身跟筛糠似的抖,说不出一句整话,阿众怕她吓出毛病,又怕她误会自己,忙出言道:“不是我”。
从巡夜遇到说起,说了经由,女孩儿却抖的更是厉害,也不知是回忆起什么,混身打着哆嗦,阿众想着这也不是法子,起身要替她去寻甘老板。
女孩却一把揪住他衣角,咬牙抖声说道:“不,不能去,被别别人知道,我就活不成了,活活不成了。”
嘱咐阿众打来水梳洗,换了阿众的衣裤,把自己那身褴褛的衣服裹紧,让阿众避开耳目拿去凿入海底,愣愣坐着,滴水未进等到夜黑,等码头上灯火昏黄,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临出门看了眼阿众,目光如蛇般打探一番,末了要阿众送她。
阿众在犹豫,无意窥破这么个秘密,进或退都已一脚踏局,去了可能悄声无息的消失,也可能从此打开自己的财富大门。
想了这一路下南洋的目的,想了心里的金四姑娘,不险怎来财,当搬工几时才能出头归国,一咬牙跟着去了。
直到入了府邸见了甘爷,甘明珠才痛快淋漓的哭了一场。
甘爷震怒,当夜便悄悄捕了那两个搬工回来,想携明珠去认,可她当时却又被按了手脚蒙住脸面。往死里打又攀咬出五六个同乡,一并抓了回来,乱棍打死,让心腹趁夜出海丢了尸,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只是明珠蒙尘,再也不去码头转悠,满手利爪像被人拔光了指甲,再没跋扈的姿态。
甘爷看着心疼,空下来着手处理阿众,本想一并打死干净,可女儿为他求了情,妇人之仁。又想了毕竟救回女儿一命,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也做不出兔死狗烹之事,便晾在了一边,也不提让他搬回码头,跟养个花儿树儿似的,散养在府里。
院子里的明珠天天闷着,甘爷听说阿众会开车,便拨了辆车专门供明珠兜风,天天搜罗些西洋景。这外出多了,也未曾听到风言风语,人终于活泛了些,甘爷看在眼里。
可没等明珠缓过劲,刚过一月,却是有了身孕。带去洋人医院悄悄看了,说是损伤太大,这胎落了便不好受孕,明珠嚎哭,全家跟着慌了神。
甘爷犯愁,想了孩他爹还都在海底躺着呢,临时凑个对吧,往高了找这事儿怕捂不严实,往低了寻又怕委屈女儿,再耽搁眼瞅肚子大了,这一夜翻来覆去烙饼,天刚亮便起身敲了明珠房门,一番商量终拿定主意。
甘爷叫了阿众进书房,把洋枪拍在桌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阿众,嘴里却是一片温煦。先是问了阿众祖籍、家里人口,等听到阿众尚未娶亲,眼中一亮朗笑着拍了阿众的肩头。
“以后做我半子,入赘我甘家,明珠就托付给你。”看了眼洋枪又看了眼阿众,“你给了明珠和这孩子一个身份,我绝不会亏待了你,当我甘某人乘龙快婿,这南洋地界儿,从此你阿众就算是声名鹊起。”
阿众看了眼枪口,想了当的这现捡的便宜爹,又想了遍心里的金四小姐,咬牙应了。
甘爷似是对眼前识时务的青年人很是满意,阿众身材高大长相不差,倒也配得上明珠,又了解内情,日后不用再为此事费心遮掩,自己再一手把他捧入云霄,掌控个知根知底的放在身边,也不怕哪天亏了女儿。
再加上跟女儿商量时,言谈中明珠似乎对他也颇有好感,对招他入赘并未反对。甘爷连日来心中郁结终于消散了些。
阿众姓霍,从此便是带着姓的生活,人前成了霍众。时间久了,处事稳重老道,跟在甘爷身后,便有了跟班儿喊他霍哥。
一九三七年春,小雨!
阿众终于在南洋站稳了脚跟。
同年,北平战乱。
……
THREE
七七事变后,中共党委通电全国,呼吁:“全中国的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北平狼烟四起!
民族危急,后退一步,便是千古罪人!
金公馆生意摊子铺得大,军火药材都有涉猎,金老板人在北平,那更是响当当排的上号的角色。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振臂高呼为国奔走。
七月二十九日,北平沦陷。
日寇要打消这股爱国气焰,金公馆首当其冲,当夜,小野君带着日军方翻译,几辆侧三轮摩托冲进金公馆,跟金老板谈合作。
次日凌晨,金老板在家中饮弹自尽,以死明志,以身殉国!金夫人紧随其后,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留三儿一女,大儿体弱,早年间便出国求医,剩下二子被送往战场,金四小姐则带着变现家产,被秘密安排投奔入延安。
国裂,则再无家。
……
同样被七七事变炮声惊醒的,还有远在南洋华侨的淘金梦。阿众听闻消息五内俱焚,恨不得插翅飞回北平。
可甘爷病重,已到强弩之末。这位在码头纵横半生的资本家,曾拿起鞭子鞭笞同胞,却也在民族大义面前散尽家财,把毕生财富捐献给“士乃华侨筹赈支会”,叮嘱阿众和明珠,一定要支援祖国,同仇敌忾!
一九三八年,甘爷病逝。
爱国华侨陈嘉庚发通告征召汽车驾驶和修理人员,编入“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回国参战,阿众带着明珠和孩子告别南洋,遍走天涯,回国效力!
从南洋到延安。
……
阿众从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遇到金四小姐,本以为呆在北平金公馆的人儿,却出现在延安这个大后方根据地的卫生所。
明珠的孩子水土不服发了烧,阿众抱着来卫生所拿药。几个护士戴着口罩忙碌着,其中一个走过来熟捻的甩了甩体温计还未开口,一抬头见他却是愣了,明珠在旁不住催促,护士却还是傻愣看着他。
半响终于轻声喊了句:“阿众”。
眼泪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跌落下来。
阿众有些慌,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白白小小的珍珠垂在耳畔,齐腰的长发不见了,只在脑后将将扎了个马尾。
一旁别的护士看这阵势,也没好插话,默默从他手里把孩子抱了去,量上体温。
阿众觉得手有点抖,一如多年前给她戴镯子的那个夜晚,有些发颤的帮她取下口罩,果然是她。
相望无言。
谁也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相见,再次重逢,他身侧多了妻儿,而她,再不是金公馆里娇滴滴宠大的金四小姐。
阿众感觉很疼,心底像是被谁割开个破洞,露着寒风,刮骨的疼。
明珠过来挽住他手臂,“遇到熟人?怎么不给我介绍。”
介绍什么?
说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金四小姐?

明珠看他沉默,开口道:“同志您好,我是霍众的妻子甘明珠,您怎么称呼?”
“金霖。”
“灵气的灵?”
“雨霖铃的霖。”
难怪每当忆起和她在一起的场景,总有那些缠绵悱恻的雨。
原来金四小姐,叫金霖!
……
明珠总是爱抱着孩子去找金霖,孩子积了食了,孩子闹肚子了,孩子流鼻水……
金霖每回都是认真听了,又耐心的给检查,末了总是叮嘱,“总吃药可不好,小孩儿还是得多晒太阳多跑跑。”
明珠回去,便一五一十的跟阿众说了,让阿众领着孩子多去溜达。
有几回阿众送病号去卫生所,两人碰了面,却还是相顾无言。
冬去春来。
金霖申请加入了战地护士,部队开拔便跟着走,有时半月会回,有时一月,有时几月,有时……便再也不回。
为了抢救伤员,她被留在了战场。
生命最后一刻的时候,她看到了疼爱她的爸爸、妈妈、哥哥们,还有那个蒙蒙细雪天里,蹲在她面前,为她擦鞋的少年。
那时她总是阿众阿众叫着他。
阿众最好,给她满北平的找零嘴儿;阿众长得高,能为她取挂在树上的纸鸢儿;阿众在电影院偷偷看她,却没见她羞红的脸;阿众送她手镯,她终于鼓起勇气亲了他,却又揣着少女的矜持,装着若无其事,借酒醉蒙混过去……
为了阿众拒了父亲安排的婚事,为了阿众放弃了父亲要送她留洋,可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阿众亲口说喜欢她,却等来阿众去了南洋的消息…
如果有来生呢?金四小姐想,如果重来,爱这个字,还是要亲口说一说的。
年轻时并不知道自己的每个选择,都将其改变一生,还会改变别人的一生。
金四小姐看着手上细细的银手镯儿,叹了口气,觉得有些遗憾,慢慢阖上双眼。
……
一九四七年五月,通辽收复。
浴血三天奋战,三军终于收复通辽,阿众被永远留在那片大草原上,遍野山丹丹花开,阿众仿佛看到带着他心爱的金四小姐,驰骋在草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
一九四九年冬,北平解放!

END


周雪,笔名:周有雪,八十年代生,现居江西萍乡。浮生若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善待一切,也愿被一切所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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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编:赫东军
执行主编 : 吴申良 邹丽卿
本期图文编辑:邹丽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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