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之一)

一)
我的老家位于胶河经济区的柏乡一村。柏乡由三个村组成,自南往北依次为柏乡三村、二村、一村。最南头是镇驻地。著名的柏乡大集就在胶河中学东南角,历史上曾经多次迁址。镇驻地有一座桥,很老了,现在都是危桥了,还在发挥余热,反正小的时候依稀我曾在河底摸过河蚌。桥西北处有处祝兹国遗址,曾挖出汉朝的砖瓦残片,可见老家历史还是蛮苍桑蛮厚重的。提起柏乡,好多人都会想起塔桥全羊。当地人常说,涝庄(其实不涝,反而缺水,位于一村的西岭,不知为何叫涝庄?叫干庄才对)的牛肉,塔桥的羊肉。涝庄以杀牛为主,塔桥以杀羊居多。
胶河还有一宝,胶河大白菜。现在的胶州大白菜其实并不正宗,真正的胶白应是胶河大白菜。而胶河大白菜最正宗的是柏乡一村加上柏乡二村的村东面那片地生长的大白菜。胶河从村东部蜿蜒流过,河边一片树林,紧靠树林有一片南北狭长的土地,面积不大,沙性土壤,井水是甜的,所以长出来白菜特好吃。煮出的白菜汤是纯白的,特别鲜。生产队的时候属于各家各户的自留地,小时候经常去自家地从井里提水浇园。那时候十一二岁的农村农家孩子,就得帮大人干各种各样的农活。用井绳从七八米深的井里提水浇园,不算奇事,太平常了,不像现在的孩子这么享福,啥都不做,甩手掌柜。我记得还骑大金鹿自行车驮着一百多斤的蔬菜,赶集帮父母卖过菜。就连我拿到大学通知书,都是在六汪集上卖菜,一同学找到我,告诉我说录取通知书来了,去九中拿的。家里开菜园,种菜为生。家里就靠卖菜供应我上了大学,直到结婚成家。那时候日子虽然苦点,但也是满足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除了浇园、赶集卖菜,我还帮父母干过很多农活,从猪圈里弄粪,赶着马车送到地里去,种地时家里养不起牛,就用人拉扛驴柱。现在看看,这些经历让我更加吃苦,更加坚强和独立。这些财富是贫穷的生活给予的。现在的教育恰恰缺少了这一课。
乡村记忆(二)
小时候特别馋,什么都觉得好吃,这也许与那个物质匮乏时代有关系。印象特别好吃的、至今不能忘怀的有这么几样东西。一、地瓜。记得小时候娘用大铁锅煮出来的地瓜,又软又甜,流着黏黏的地瓜油,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再也吃不到这样地道的煮地瓜了。二、猪头肉。小时候最盼望着就是过年过节,家里来客人,因为那就意味着有好东西吃了。因为穷,七十年代一年到头吃玉米面饼子、地瓜、地瓜干。只有逢年过节才可以吃上白面。包饺子还不能全部白面,还得包上一些荞麦面的或地瓜面的饺子,因为白面不够用。那吃肉肉更是稀罕。至今还记起去乡驻地的供销社饭店买的脂渣子,好香好香,一想起来好像口水又要不自觉地流出来了。记得最深刻那次,是我七八岁的年龄,父亲花了五毛钱,买了一块猪头肉,那恐怕是我一辈子吃的最香的一块肉了。三、西瓜、桃、老嬷嬷梨。十几岁的几个毛孩子,合伙去偷队里瓜园的西瓜,还不熟就偷来吃,吃不完的藏在玉米地里埋起来。中午还去村里的果园偷过苹果,去梨园里偷过老嬷嬷梨。也曾是失手被看瓜人逮住,送到老爹那里去,结果屁股上不免留了不少手印子。虽然这不是光彩的事,现在想来,也是小时候蛮有趣的故事。现在哪家也不缺吃不缺穿了,这些都成了陈年往事。虽然没经历过六零年的大挨饿,吃糠咽菜,但也挨过一次饿,刚下来的麦子让父亲去胶县的铺集换面,家里啥都没有,老娘中午炒了一锅土豆扁豆充饥,但下午很快就饿了(据老娘说过我二舅六零年挨饿时曾一口气喝过十八婉菠菜玉米面糊糊,无法考证是真是假)。这挨饿的滋味还有谁记得呢?岁月越来越久远,渐去渐远的味道,依然记忆在心灵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