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塞哥维亚
在古罗马渡水槽旁的浮想
文/释然.剪云 图/手机随拍
6月 14日一清早便离开马德里,约一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塞哥维亚城古罗马渡水槽广场外。 我一下大巴,就被眼前建于公元前50年左右的水利景观震撼了。仰视着这座32.25米高,813米长的双层拱型渡水槽,横在兰天,托着白云,用双拱顶的二道直线将一百四十八个严格等份的石拱门连接,延伸到和进水口高地连接的地方,强烈的透视感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面对这座公元前的建筑不禁想起多年前初登长城时候产生的心灵上的震颤,那是一种征服崇山峻岭的伟岸和意志,是一种征服自然和利用火与粘土的智慧。而这座渡水槽则是数学、几何学和物理学运用技巧和智慧,是一种对石头征服和利用技能的心智和意志。
我凝视着一根根用一块块灰黄色的花岗石干砌起来的石柱,层层大小石块错缝咬合,没有任何的粘接材料;每一块石头外形都是原石的模样,两千年的岁月没有改变多少原石块的容颜,看上去比二千多年还要久远。唯有那些供石块移动,吊装的浅洞似乎在诉说着工程的漫长艰辛;设计者的卓越的智慧;能工巧匠的高超技术;奴隶和苦役者希冀得到好报酬的努力。
望着这座将18公里外的弗里奥河水,流经石头上开凿的水渠注入横跨克拉莫尔河床的渡水槽,以百分之一坡度进入塞哥维亚城的巨大工程。想看到至今还在流动的水形,能听到二千多年前的流水声音,並带给我时空的启迪;想知道是否还在使用青铜管道?陶制管道抑或是木制管道?我登上观景台,却因观赏高度和保护等原因,遗憾没有得到直接的观感。但了解到15世纪时主教大人对渡水槽的进行过修理与改造,到了1930年左右当地政府用水泥置換了原来不得而知的材料。虽然这座渡水槽也遭到过入侵者蒙昧野蛮的破坏,但以它的坚固,依然执着的通过约30乘30公分的水流为这个城市的居民输送着生活用水。(现在的尺寸没有了解到)
清晨的阳光将渡槽整齐的阴影投到古城内的街道和广场上,形成特有的连续图案。那变化着的图案竟带着迷幻将我带入古罗马渡槽施工现场的遐想和古罗马工程学的疑惑。我仿佛看到了穿着罗马袍服的工程技术人员,拿着定制的工具详细的测量並记录下每个已加工好的,重达500到1000公斤大小不一的石块尺寸,极为认真的筛选符合相对高度和绝对平整度的石块。很多个奴隶将石块用简单的机械移动到指定位置,等待上架和起吊,他们裸露出像古罗马雕塑一样肌肉,健壮极了。旁边堆料场的奴隶和役工在选出的卜侧面用铁凿琢出浅洞,並用铁卡具比量着,检查在石头起吊时是否会滑脱。另一些人在加工那些供建石拱的木质发卷材料的场景,好像又拉近了和现代建筑技术的距离。
那些穿着长袍的设计师面对两万多块长和宽都不等的石块,思考着、计算着如何排列和组合才能将它们干砌成壮观的石柱和拱洞?更何况在不同高度河谷的地质上、不同地基上承载这些石柱。如何在128根石柱礎上找平?如何在不同的地质上作相同压強的承台?而不会发生不均匀沉降?这些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来看,也决非易事。当然在有钢筋混凝土材料的现代;有水平仪,各种测试仪利用的现代;有着先进打桩机、挖掘机、吊车、石材加工机械的现代……。建造几百米高的桥柱,连接几十公里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有成熟的、整套的桥涵工程理论支持和计算机验算。想到现代建筑工具和材料的诸般便利。比对之下,令人叹为观止。
我倚在观景台像箭垛般的石头上,想起了前两天在埃武拉才看到的公元前建造的神殿或是议会厅遗迹,不由得将古希腊的巴特农神殿、罗马竞技场、皇家浴场等等……,划为欧洲建筑史根基的序列。愈发的对古罗马渡水槽的建造来实证《维特鲁威》在公元前一百多年所写的《建筑十书》里所描述的施工机械和方法。虽然不甚了了,但总算是有了比皮毛之获多一点的安慰。
维特鲁维的《建筑十书》用文字和图纸记载和论述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许多古罗马和古希腊建筑的建造法。他书中写到"实际上,在这些方面都要精细的审慎和天才的聪明思考,因为这些之中的任何一项如果没有机械是不能制造的,而且如果没有精巧的学问的努力也是不能制造的。"他给凯撒大帝写到:"建筑师应当擅长文笔,熟悉制图,精通几何学,深悉各种历史,勤听哲学,理解音乐,对于医学並非茫然无知,通晓法律学家的论述,具有天文学或天体理论的知识"仔细想想,任何学科的真正的优秀者难道不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吗?
除了以上的专业知识要素、学养,再去探索那些设计者们的设计思维,对于是些什么样的理念构成了其认识世界物质和精神的创造性的表述能力?可能对其文化本质才会有帮助吧。我看过 拉斐尔《雅典学院》的著名油画,画中将古希腊、古罗马、斯巴达、意大利以柏拉图、亚里斯多德为中心,五十多位哲学、科学、技术的先哲聚在一堂辩论、演示的生动画面。我想这可能才是诞生古希腊、古罗马许多成就的人文的、历史的环境,也是文艺复兴的先决种因基础吧。
作为和欧洲文化双峰并峙的中国,在那个时代前后也有许多辉煌的成就:长城、阿房宫、始皇陵、郑渠、漕渠、颛顼历法、九髀算经、九章算术、中医学、水经、制陶技艺等等……。它们的产生离不开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中幸存的人文的延续;师承或家传的高超的科学家、工程技术家。仅在汉时期天文学上作出贡献的就有张衡、刘歆、李梵、苏统、刘洪等人,数学家有祖冲之父子、赵爽、刘微……。我们又能记得几个?佚名多少?先是焚书,后又独尊儒术,封建专制理论独大,除了为朝庭功利所用的科学技术外,别的可能都有"旁门左道"之嫌。著名的爱因斯坦精辟的指出这种因果关系和现象:"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那就是希腊哲学发明的形式逻辑体系,以及通过系统的实验发展,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在我看来,中国的贤哲未能走上这两步,用不着惊奇,惊奇的倒是这些发现(中国人)全部都已做出。"
我久久注目于石柱侧的石岗石十字架,它最早用于对太阳和生殖崇拜,在古罗马时用以死刑具,基督遇难后成为基督教信仰的符号。 从和石柱比较上看,显然是后世加上去的,也许是为了给渡槽贴上信仰力量的标签吧。我想耶稣虽然带给欧洲人人生而平等的说教和理念,但却被有企图的人利用,以致有了残酷的新约和旧约之争。我想当这些信仰真正成为欧洲民众的信仰时,才会真正具有宗教价值的精神价值。
面对这座形象的历史长河,想起了英国学者李约瑟在《中国科技史》中十分肯定了公元前同一时期中国农业〈二牛抬杠〉耕种方式的划时代成就,同时也列举了欧洲手动砂轮机加工金属的划时代发明。他用时间平面和历史垂直构成的十字坐标看待世界,因此他的眼睛里的科技史是多彩绚烂的,他的书的内容有了更多的可读性和更多的价值。
我时而茫然,时而清晰地看着这座穿越了二千多年建筑,不敢用自己有关它的碎片化知识,去探索、思考它建设的缘由。只想在这座渡水槽的哑语音寂中感悟时空静默,看它好像用连续的拱型图案工整的书写着"功在千秋"。
安吉写2019.07.16
作者风采:
释然.剪云,本名:申安吉,西安市五十年代生人,自小喜爱文学。退休后喜欢致力于文字的美好追求,常有文章发表于美篇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