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作者:马丽贤
她考上大学时,村里人说她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她对未来满怀憧憬。
她租住的房间不大,坐在窗前可以看到对面那棵白杨树,高大挺拔,树叶又绿又厚,树冠象把巨伞。
他站在窗外向她招手,约她相见,执着有点象不倦的蜂。他说大二时开始注意她,始终没机会。
她和他在树下见面,席地而坐,树冠下是荫凉,令人惬意,微风绵绵。
天忽然下起雨,太阳雨,雨中有种温暖。他们在树下并未在意,似乎不知道正在下雨。有树冠做伞,衣服没湿。
她在树下接受了他的爱,也接受了他深深一吻,心醉醉的。有人说,女孩子那一刻智商容易归零。
她问心:为啥爱?心回答:爱了,不为啥。
他说他讨厌陈旧的海誓山盟,毫无新意。
她调皮地请头上婆婆娑娑的树叶为他们的爱情作证。
他有些不以为然:树叶没有思想,怎么能够作证?她便问:那么,月亮代表我的心又该作何解释?
他不屑:那只是文人弄墨。戏谑她是一种美丽的幼稚。她不喜欢争执,只笑不语。
初始的爱情很写意,也很迷人。
他对她蛮好,细腻,体贴,像个大哥哥。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幸福。
虽然她发现他有些虚荣,对得失也很在意,缺少点大男人的胸怀,这并不影响她的爱。
她觉得有点不足很正常,毕竟芸芸众生,没有完人。她愿意把自己所有给他,只把包容留给自己。
爱情,经过了春的温柔,经过了夏的火热,秋到了。
都说秋是收获季节,真的吗?
他带着她去了他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记得那天风有点萧瑟。
豪华房间里,她见到了他戴着高档眼镜的母亲,看得出他母亲是个女强人。
她坐在水牛皮沙发上回答女主人的问话,谦卑、拘谨。
听完她的回答,女主人眼里闪着冷光,半晌,嘴里飘出一句话:噢,山里妹……那声音仿佛来自没有情感的白垩纪。
她觉得惶恐,心悸,不敢对视镜片后冰冷的眼神。
秋的脚步没停,向深处发展。于是,天高云淡下面堆积起阵阵不安。
他变得心事重重,无精打采。他开始吸烟,将头埋藏在弥漫的烟雾中。烦恼似乎颓废了他的一切。
既然没有回答,她唯有默默等待,等待命运最后宣判。
他终于说:母亲不同意第三双眼睛对他家觊觎。母亲给他两个选择:继承或背叛。他嗫嚅着:我……不想……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不想失去继承权。
她说:我理解你,你的选择很对。她脸上挂着笑,心在流泪。
她无声地喊着:你知不知道,我没想过那么多,更没想过从你家得到什么,我只想认认真真和你谈一次恋爱!
她不明白他的信誓旦旦为何如此不堪一击,当初是发自内心,还是只为说给她听。她找不到一个完整答案。
理智提醒她,放手才是最好选择,否则,意味着新的伤害。
她让他看头上的树叶,他便抬起头,眼神迷离。
她对他说:记得你曾讥笑我请树叶为我们的爱情作证是一种美丽的幼稚,那我现在告诉你,树叶可以作证。你只需看看,曾经充满生机的绿叶正在枯萎、凋零……
他喃喃地说:我明白了。转身慢慢离去,没有回头。那一刻,她分明看见爱情被他的双脚深深踩进泥里。
她的灵魂瞬间凝固了,心的世界空空荡荡,绿洲变成了沙漠。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流泪还是应该庆幸,亦或大喊几声。
终于,时间唤回了几乎走失的清醒,她不想活得那么挣扎。她明白,爱可以追求,但不能乞讨。
一个声音说:失恋不是命运的唯一,失恋只是一次心的洗礼。
她把曾经的美好揉碎扔进海里,任凭碎片在波峰浪谷中沉浮。她要走出爱的废都,去找寻梦中的伊甸园。
她参加了援疆支教工作队,她想在维吾尔孩子们的舞姿中重新拾起欢乐,还有希望。
出发前,她最后一次坐在窗前,凝视窗外。对面的白杨树似乎正在沉思。凋零的叶子在空中飘舞着,一片,一片,慢慢落到地上。地上,满眼枯黄。
起风了,秋风中,枯叶旋转着,簇拥着,随风远去。
她知道,新绿并不遥远。
她的目光平静,恬然。湛蓝湛蓝的天空中,有鸟儿飞过。秋日,依然明媚,灿烂……
作者简介:马丽贤:辽宁省传纪文学学会会员、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和平区作家协会常务理事、驼铃诗社成员,作品散见于《沈阳日报》《辽沈晚报》《沈阳晚报》《风荷》《辽宁诗人微刊》《巴山虎微刋》等报刊杂志并获奖。
有短篇小说、散文入选《盛京龙柳》《云颺阁》《文艺名人》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