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吉林省梨树县四棵树中学1974年(6月28日)四年一班高中毕业照
往事漫忆
作者:笔下失误 不二草 2月8日
(2017年11月12日日记节选)最近一股回忆四棵树中学往事的想法总是不断冒出,可是一经提笔又觉得宽泛无边,无从下手。此刻呆坐在电脑前,这样的欲望再次突如其来,索性凭着感觉走一番,难免张冠李戴,抑或掺杂着大量的虚构,篡改,亦真亦幻,有的可能令你对号入座,有的可能令你想起曾经熟悉的容颜,不管怎样我先拖泥带水,云遮雾罩记录下来再说,难免为赋新词强说愁。
此刻凭着我苍白模糊的记忆,走进上世纪70年代初,应该是1970年3月份,我踏进了中学的校门,虽说是公社的一所中学,但是在当时我很向往,作为黑五类子女能走进这样的学校,我感到很荣幸。那时四棵树小学和中学是在一起的,坐落在四棵树大队中心,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春日,我和村子里一群十几岁的男孩女孩子们背着简陋的书包一清早就冲进了村西头一片稀疏的小树林,路过胡家屯前面的一片荒凉玉米地,拐几道弯后,两排泥土平房就出现在眼前了,这就是我们要在这里读书学习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分的班,现在都觉得我那时竟然糊里糊涂地坐在了一年二班第一排的凳子上,在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武明轩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中开启了我的初中学习生涯。那天我穿着一件母亲亲手做的花袄罩,棉裤外面套一件蓝色单裤,鞋子也是妈妈做的,放学的路上开心极了,竟管天气寒冷,我把围巾扯下,在空中挥舞着,一路歌唱,很不着调。
数学老师耕希学,后韩家的,可能毕业于有名望的大学数学系,是一位很有才华的人,课教的很好,为人正直,穿的衣服冬夏都是灰暗色的,黑色居多,冬天的棉裤好像是缅裆裤,看起来很窝囊,烟抽得厉害,指甲里藏了污垢。竟管那时他还不到30岁,每天骑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的,尤其是雨天,他的裤子全是泥巴,鞋子看不出本色。头发有点凌乱,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有一次我们都在等待上课,老师来了,他戴着一顶褶褶吧吧的帽子,当时男同学哄的一声全都大笑起来,他一下把帽子抓下来,大家更笑了,几十年过去了,历历在目。但是教学严谨,正气凛然,遇到他看不惯的事会怒形于色。对当时忽左忽右的做法,敢于斥责抨击,和我们学生相处则很随和,我们上完课经常围着他转转,讨论一些数学问题,也听他发发牢骚。后来他调走了,班上几乎每位同学都对他恋恋不舍,体现了农村孩子的纯朴厚道,也说明耕老师在学生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好像没有人送给他礼物,但是同学刘丽华转走的时候,她先送给我们每人一条手帕作为礼物,我们送没送她啥不记得了,对了,好像没送。刘丽华那时就展示了她雄厚的家底和友善。
当时我们初中生和小学生混杂在一起,贫困并快乐着,好景不长,很快我们就和小学剥离出来了,走进了新建的大名鼎鼎的四棵树中学,又很快就结束了初中生活,大家都面临升入高中或者回乡的问题,1972年升入高中是需要考试的,我们考完试就回家等待命运的安排。1972年春季开学,那年冬季,天气很冷,四棵树高中被我考上了。算我运气好,如果错过了这样的时期,我肯定与高中无缘了,我的历史也会重新改写。春节前,我的入学通知发下来了,给我送通知的是公社的陈秘书,当然不是他亲自送的,那么大的官怎会干这个,是叫我家邻居送来的。那天,我家的草房上空正在升腾着1972年旧历年底的袅袅炊烟,我们和母亲正在用玉米面往锅里贴大饼子,中间是炖白菜土豆。那个乡亲把通知书送到我家就走了,不对,好像是没有通知书,是口头的,没有吃饭,竟管我们拼命留,把16岁时候的梦想丢给了我,就顶着凛冽的风雪冲进了寒冷的夜色。
过了1972年春节不久,我就去高中报到了,依旧是读中学的学校,一切都没有变。校舍依旧是前后两排红砖房,我们就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半高中的快乐时光。夏季校园的四周是碧绿的树林,偶有野花随风摇曳,冬季干枯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乌鸦在树枝上筑巢,我们下课就钻进树林里,踩着沙沙作响的枯叶,有同学作伴唠嗑,觉得很愉快。 我在高中一班,熟悉的面孔颇多,又增添许多热情奔放的少男少女,虽然大家互不相识,但是很快就打成一片了,由于这回走了学而优则仕的道路,因为都是一些农民的孩子,也有少数来自城里的下放户子女,给清纯的校园增添了斑斓的色彩,迅速掀起了一股浓郁的学习风气。那些杂七杂八的运动没有阻挡我们学习的热潮,到处弥漫着大张旗鼓的的学习氛围,大家以叶剑英的诗:“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为精神支柱,努力刻苦学习,把损失的时间夺回来。校园里总有匆匆的脚步,树荫下也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身影,简陋明亮的教室里是安静读书的学子。
音乐老师李森荣,五官端庄,人品也端庄,在七家子小学时就教过我,中学高中一直教我音乐。文革期间受到严厉冲击,但是他不卑不亢,总是昂首挺立,有板有眼,记得有一年夏季,那时他好像是在田家庙小学还是哪个小学,正是挨批斗时刻,武斗分子竟然用烟头烧脖子,他上下班是要路过我家房后那排直通四家子河坝林带的,我们一群正在挖野菜的小姑娘,也是他的学生看见他走来,他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白白净净的脸庞在烈日下闪着迷人的光,最耀眼的是他那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头顶后方背去,丝丝不乱,好像是抹了油,裤子笔直,上衣领口系得很严,虽然燥热难耐,他也很注重风度。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老师,精通音律,曾把四棵树中学的文艺宣传队搞的如火如荼,宛如一枚重炮在整个公社打响,至今想起我们曾把玩过他的手风琴,还感到莫名的亲切,想起他那绘声绘色的教学风格,仍然会百感交集。
谷老师教我们语文,这个老师厉害,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幽默风趣。上课我们不敢搞小动作,他那犀利的眼神能洞察一切,发现你犯错会对你冷嘲热讽一番,然后严厉批评几句,接着就很认真投入地讲课,课讲的绘声绘色,嘴角总带有揶揄的表情,讲到动情处,就手舞足蹈起来,我们听的很入神。记得谷老师给我们上第一节课时,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讲台的一刹那,就注定了他在我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多么书生气的一个才子啊。我们在一开始听他的课时,都把耳朵听得很紧张。我们集中精力听讲,边听讲边胡思乱想起来,有的做着不切实际科学家梦,有的做着作家梦。而我想的是我家要是贫下中农多好啊。谷老师还会把好的范文,如班长,学委,科代表的作文在同学们面前绘声绘色地读,我们立即会对这些同学崇敬起来,他们也很得意地扬起头。记忆最深的是下放户马明不单人长得帅气,文章写的也非常精彩,老师把他的作文作为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高声朗读,读完我们都使劲地鼓了掌,今天回忆起这些,是为了修补残破的记忆,让自己再活泛一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