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蒙光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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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8月30日，廖承志在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揭幕仪式上发表重要讲话。

王震（中）到廖家向何香凝汇报工作之后，在廖家同何香凝及廖承志合影。

1975年，王震（右）和老战友廖承志在一起。

1986年冬，王震副总理视察我校花卉场。右一是时任我校校长郭宝江教授。

1983年9月28日，王震副总理在北京寓所接见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副馆长蒙光励（左二）等人。左一是廖仲恺的长孙廖晖。

1985年开始，学校大门上方启用中央政治局常委王震同志为学校题写的校名。

1986年9月26日，王震来校视察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

开国上将王震战功赫赫，一曲《南泥湾》的歌曲响彻大江南北，使他声名远播，家喻户晓。他虽然离开我们近30年了，但他对我校及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的关心，他的音容笑貌，至今仍然浮现于我的脑际，恍惚如昨。

由于工作关系，我曾经四次到王震将军的府上拜访。岁月流逝，然而往事并非如烟，将军的教诲历久弥新，终生难忘！

1983年9月金秋时节，当时担任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副馆长的我，带上了纪念馆的工作人员余德富，踏上了前往北京的途程。

我们首先找到了廖仲恺先生的长孙廖晖同志。他自从1964年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毕业后，一直在部队工作。当时他在总参谋部装备部当参谋。我们找到他后，他热情安排我们到位于北京市海运仓路的总参谋部招待所住了下来，他没有一点高干子弟的架子，亲自跑到招待所的值班室帮我们办好了住宿手续，这使我们如释重负，因为当时的北京，找地方住宿是很困难的。

9月27日晚，廖晖来到我们住的地方探望我们，在同我们寒暄了一阵之后，他对我说：“建立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是王震副总理向中央提议，由胡耀邦总书记亲自批准的。他老人家很关心纪念馆的情况，明天上午我带你们去拜访他老人家。”廖晖的话，使我喜出望外，当晚难以入眠。

我从有关史料中获知，早在1925年8月20日，廖仲恺被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右派指使的歹徒杀害后，王震同志在湖南长沙市当铁路工人警察分队长时，同广大的铁路工人一道，参加悼念活动；在大革命时期，他经常在报刊上看到何香凝的演讲；在长征路上，他虽然在红六军团，但他也曾经听到何柳华（廖承志在长征途中的化名——笔者注。）在红四方面军被张国焘以“侦探”的罪名，押解着参加长征的故事；在“文革”中，他怒砸中央农垦部“造反派”给他挂上的“黑帮头子王震”牌子。当时，周恩来为了保护他，于1967年9月18日把他接进了中南海，让他和廖承志、谷牧、陈正人、余秋里等人住在一起，以“写检讨”为名，实际上把他们保护了起来，以免遭到“造反派”的揪斗。患难见真情，正是在这些“浩劫”的日子里，王震与廖承志的战友情谊更加深厚。同时，王震对革命前辈非常景仰，因而他于1982年初上书中央，建议在广州建立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以便更好地纪念这两位革命先辈，经中共中央书记处集体讨论，胡耀邦总书记亲自批准，中共中央宣传部于1982年5月下文，决定在广州设立纪念馆，并要求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于何香凝忌辰10周年时揭幕。（何香凝于1972年9月1日病逝。因为王震、廖承志等人要赶回北京参加党的第十二次代表大会，因而纪念馆提前一天，即1982年8月30日揭幕。）

次日早晨，我们吃完早餐之后，赶到位于北京市东四环的廖家，坐上廖晖同志为我们准备好的小车。小车在马路上七拐八弯，约略20分钟，便到了六部口翠花湾9号王震副总理的寓所。因为有廖晖同志带路，警卫也没有对我们进行检查，所以很顺利地到达了王老的客厅。他的秘书李慎明同志招呼我们坐下来不久，一位白发苍苍的慈祥老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呵！这就是战功赫赫、威震敌胆的王震将军，我立刻走上前去，激动地说：“王老，您好！”他同我们一一握手之后，看见我们显得很拘束得样子，便笑容可掬地说：“坐呀，请随便坐！”随后，他又关切地问道：“你们住下来没有呀？要不可以到中央党校招待所去住。”我知道，经陈云同志的提议，王老刚刚兼任中共中央党校的校长，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竟然对普通干部这么关心，我的心里热烘烘的，随即答道：“我们已经住下来了，谢谢王老的关心！”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坐定之后，廖晖同志示意我向王老汇报纪念馆近期的工作情况。我简要汇报说：“纪念馆成立一年多来，省委省政府非常关心，已经解决了编制及经费问题，管理机构也已建立起来了。中共广东省委常委兼秘书长杨应彬同志为了加强我馆的研究工作，还为我馆聘请了三位大学教授当顾问。上个月30日，我们联合珠江电影制片厂在广州友谊剧院举办了纪念建馆一周年暨电影《廖仲恺》的首映式，邀请何香凝的扮演者梁月军等该剧中的演员参加，同观众见面。”王老听了很高兴，他缓缓地说：“看来广东省委对这件事还是蛮重视的，我感到由衷的高兴。廖仲恺、何香凝是著名的民主革命家，是我国参与探索社会主义的先驱者之一。他们不屈不挠的求索、奋斗，经历了几十年，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应该好好地研究和学习，你们要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将来当专家、教授。”他讲到这里，喝了一口茶，紧跟着说道：“廖公（承志）是一位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他是留学日本的。知识渊博，在长征途中，他被张国焘迫害，戴着镣铐参加两万五千里长征。这次本来是提名他当国家副主席的，因他在全国人大召开期间去世，才改由乌兰夫同志担任。廖梦醒大姐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中豪杰。她懂日文、法文和英文，为了中国的革命事业，她做了大量的工作。这次你们到北京来，应该去拜访她!”王老这时已经76岁了，但思维清晰，声音洪亮，我们听了十分感动，连连点头称是。接着，他又说：“国庆节前我不准备找你们了。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找廖晖。过节之后再同你们谈谈。”随即他把我们引到他的书房参观，只见满屋书架，书籍堆得满满的。他领着我们到他房间的璧上挂着一幅何香凝赠给他的梅花国画前摄影留念。在照相时，他硬是把我们推到前面，而他自己则站在后面，将军的谦逊由此可见一斑，我们的心情十分激动。

过了国庆节，10月4日上午，廖晖同志再次带我们到王震副总理的家。没多久，王老精神抖擞的来到了客厅。他身穿深色整齐的中山装，花白的头发梳得有型有款，皮鞋擦得亮晶晶的。他一开口，便单刀直入地说：“我决定向中央提议，在纪念馆的陈列展览中，增加表现廖承志革命事迹的内容。因为中央不主张搞太多的纪念馆，所以在你们的陈列展览中，增加表现廖承志的革命事迹，可以更好地体现廖家两代人为中国革命事业前赴后继的壮丽画卷，增强宣传效果。”我们连连点头称是。然后，他的秘书李慎明同志拿出他事前写好的给中宣部部长邓力群的报告，请他签名。我们离开他的寓所时，王老还亲切地问：“你们买好返程的飞机票没有？要不你们可以搭乘你们省委书记任仲夷的飞机回去。他们省委一班人刚好来京开会呢！”听了他的话，我的心暖暖的，马上回答说：“买好了，谢谢王老！”我讲了个善意的谎言，其实作为普通干部，我们如果乘坐飞机，哪里能报销呢！

离开北京前，在“文革”中被“四人帮”污蔑为“四条汉子”之一的夏衍也接见了我们，他认识我省的省委常委兼秘书长杨应彬同志，他捎话给杨秘书长。我回穗后，也向杨应彬同志做了汇报。中共广东省委对此事十分重视，中宣部关于修改纪念馆的陈列展览文件下达之后，杨应彬秘书长立即指示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点名抽调省博物馆陈列部副主任刘绍邦、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林鸿暖副研究员、农讲所旧址纪念馆陈列部主任江铁军等人于1984年春节过后，立刻到我馆帮助修改陈列的工作，杨应彬秘书长还考虑到陈列的面积扩大了，工作人员不够，指示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致函省编制委员会，在原有编制的基础上，为我馆追加三个人员的编制。

经过几个月紧张的工作，修改陈列展览的工作大体完成，我们再次赴京向王副总理汇报。1984年4月5日，王老在家中听取了我汇报的陈列大纲，甚感满意，脸上绽开了笑容，他并且指示说，有廖梦醒大姐的照片也尽量放上去，同时也要陈列一些生活照片，以增加生活气息。随即他在我的汇报提纲上签了字，说明他同意这个提纲，请中宣部审批。临别时，他还写了个短函，要我去农牧渔业部找何康部长，催办仲恺农校升格之事，他并且说，这不是他个人的意见，而是中共中央政治局的决定。当时廖晖同志已转业，担任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主任，4月6日，他派侨办的卢振琪副处长陪我去找何康部长。何部长热情地接待我们，他当过华南热带作物学院院长、广东省农垦局局长等职，是“老农垦”了。他同我校中专时期的副校长李岗是老同学，他们都是1946年从广西大学农学院毕业的，他表示，一定要尽快办好这件事。几个月后，即1984年8月20日国家教委和中央农牧渔业部联合下文，决定我校升格为本科高等院校。

1984年6月10日，是廖承志的忌辰一周年纪念日。这天，经过修改后的陈列展览——“增加廖承志革命事迹陈列展览”重新对外开放。这天9时许，我站在纪念馆的门口恭候，等待中央首长和省、市领导的到来。不久，王震副总经理来了，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王炳南、中日友好协会会长孙平化，以及廖承志的夫人经普椿、长子廖晖等人也来了。中共广东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及广州市的党政领导任仲夷、刘田夫、杨康华、寇庆延、许士杰、叶选平等许多领导人也跟着来了。我全程陪同王老参观，他兴致勃勃，看得很认真，当他看到展厅第四部分，他于1949年到廖家和何香凝、廖承志在一起的那张合照时，凝视良久，似乎那张相片把他的思绪带回到几十年前的岁月。当他在二楼展厅看到他和廖承志在一起接见日本新制作友好访华团时，宾主共唱《南泥湾》歌曲时，神情严肃，似乎回忆起同老战友廖承志在一起的日子。看完展览，他非常满意，啧啧称赞；“展览搞得不错，既展现了廖家人前仆后继的革命精神，又有生活气息。”他说这话时，脸上荡漾着笑容。

首长们参观完之后，在纪念馆的接待室休息。我带了著名的孙中山研究专家，当时已经73岁的中山大学陈锡祺教授，以及暨南大学余炎光教授到王老面前，对王老介绍说：“这两位教授是省里帮我们聘请的顾问。”这时，王老竟然站了起来，和他们一一握手，并且热情地说：“谢谢你们！”然后，请他们靠近，在他的旁边坐下来，同他们畅谈孙中山和廖仲恺的功业。站在一旁的廖晖主任笑着说：“王老就是喜欢同知识分子交朋友”。大家听见这话，都笑了起来。快到中午12点钟了，王老意犹未尽，热情邀请他们两位教授一起上车，到省委珠岛宾馆边吃饭边畅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1985年8月19日，当时担任学校党委书记的刘良荣同志，带着副院长黎根及我到了北京。8月20日，王震副总理在寓所接见了我们，时任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主任的廖晖也参加了接见。大家坐定后，首先由刘书记向王老汇报了中央已批准了我校升格为高等院校，并组成临时党委，计划于当年先招大专生等情况后，王老听了甚是满意。因为自从他在1983年1月在我校对全体师生做报告，提出要我校升格为大学的意愿，终于落实了，从他堆满笑容的脸上，我们看到了他十分欣慰的心情。当刘书记提出希望他为我校题写校名时，他不断地摇头，并且说：“我不够格呢！”这时陪同我们一块去的广东省农科院党委书记吴东江问他：“那么谁够格呢？”（王震当359旅旅长时，吴东江当连队指导员。他是王老的老部下——笔者注）王老说：“邓大人。”众人又问：“谁去叫他写呢？”王老说：“我去！”这时整个客厅笑语盈盈、兴高采烈，大家都乐了。过了几天，当我们到王老家取校名时，王老拿出他题写的校名，并说明邓小平同志出差到外地了，只好由他题写。另外，他还拿出了“敬题”两字，要我们在他以前题写的“廖仲恺先生纪念碑”上，他名字的后边，加上这两个字，他并且谦虚地说：“不够格啊，老糊涂了，请你们拿回去补上。”王老确实很谦虚哦！

王震副总理从1982年起到1993年他病逝这10年时间里，还多次到我校视察，并发表重要讲话，或在广东省委珠岛宾馆、珠海市召见我校领导人，关怀备至，期望殷殷，限于篇幅，本文不一一详述。

值得一提的是，当王老80岁高龄当上国家副主席之后，他一如既往，仍然关心着我校的建设与发展。他多次强调，“馆址不要变”，“纪念学校同纪念馆不要分开。”所有这些都充分展现了他的双清情怀。1990年11月中旬，我校党委书记刘良荣赴京出席京津沪粤四所农业院校协作会议，当王老得知刘良荣来京时，便抱病接见。王老的秘书李慎明限定接见时间为15分钟，可是王老却会见将近一个小时，并且对刘书记说：“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少管，但你们仲恺农业技术学院的事我不能不管。”这些动人的话语，感人至深！

在建馆40周年之际，可以告慰王老的是，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已经成为省、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党史教育基地，广东省统一战线基地，是广大青少年学习党史的好基地。我们的学校从当初不到一千人的规模，发展至如今已经成为具有硕士点、博士后流动站，涵盖文、理、经济、艺术、农工等多学科的具有2万5千人的高等院校，教学质量不断提高，科研成果丰硕。目前，全体师生员工正在党委的坚强领导下，为实现我校第五次党代会提出的把我校建设成为新时代特色鲜明的高水平应用型大学而努力奋斗！

（本文作者系廖仲恺何香凝纪念馆首任馆长、副研究员。）

来源丨广东省文化学会何媒工作室

发布丨《时代中国》杂志

责编丨何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