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妈和郝爸的一生
作者:郝淑香
韩妈走了,留下一个背影,结束了在世上风风雨雨的旅程,去和郝爸在另一个世界重逢。都是农历的二月,都是春天即将来临,离开这让人满目忧伤的日子,去远行了。
韩妈小时候家里很穷,爸爸不知道什么原因喝药死了,妈妈带着她们熬着。韩妈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为了找一个帮助家里的人,十八岁就嫁给了家里更穷又没有妈的郝爸。没办法呀!那时都穷。出嫁前没见过郝爸的面,相互不知道实际年龄,就这样开始了她的一生。
韩妈嫁进门的那天,看到了郝爸家的光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破旧的毛草房,窗户用草堵着,屋里黑漆漆的一片,火炕上没有炕席,凹凸不平,屋里的东西破烂不堪,没有一件是完整的,炕上还坐着一位穿得破烂的老人,是韩妈的公公,地上站着未成年的小妹妹,郝爸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韩妈不知道何去何从,就这样掉进了郝爸的泥坑,这一辈子,就这一生。
我们懂事以后,韩妈的故事就讲给我们听。她小时候经历了占山为王的胡子,抢钱,抢粮食,还抢人家的漂亮姑娘,就连地主家的媳妇都不放过,胡子一下山,就鸡犬不宁。又经历了抗日战争,枪炮齐鸣在她家的山沟里,穿透纸糊的窗户,从趴在炕沿下的,韩妈一家人的头顶上飞过,阵得头皮发麻,耳朵嗡嗡,吓得人魂飞魄散,直到枪声停止,解放军大部队带着伤兵,一整夜从山沟经过,从不打扰百姓。
挨饿的时候,生产队吃食堂,每家分的粮食杯水车薪,一天吃不上一顿饱饭。韩妈不光顾着郝爸的一家老小,还要偷偷的给娘家的弟妹们,因为那时候他们还小,时常饿得哭哭啼啼。总是去韩妈的食堂房后等,韩妈顾不上是不是贼了,大着胆子给他们拿几个玉米面饼。韩妈自己从来没吃过饱饭,顾了婆家顾娘家,总算熬过了那个时期,那样的艰难无法想象,也描述不清。到如今姨姨舅舅们时常提起,没有韩妈的接济,早就饿死在那个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对韩妈心存感激。
爱情,这两个字在韩妈和郝爸的年代还没有时兴,那时的人不懂什么是爱情。一男一女生养着一帮儿女,一起担着家庭的重担,一起摸爬滚打,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人们都一个心思过日子,委屈了,就偷着哭一场,就是丈夫外遇,妻子外面有相好的了,都不会吵闹,瞒着外人,没有因这些事离婚,一帮孩子怎么活,,离不起呀!都不会把孩子丢下一走了之。
韩妈是个正直人,心地善良,村里人有目共睹,韩妈也经历了郝爸的外遇,韩妈忍了,跟郝爸吵架都是在夜里,还顾及郝爸的面子,顾及儿女们的面子,那时韩妈活的多难啊!晚上哭够了,白天还要干活,想想都揪心。
韩妈的大度也让人敬佩,她做事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让别人缺少,能帮助人从不推脱。
郝爸年轻时能喝酒,再没钱也要喝二两,喝上酒说话也冲,底气也足,茅草房的棚顶是报纸糊的,只要郝爸喝够量了,棚上就添几个大窟窿。久而久之,一年下来纸糊的棚只剩下木头骨架,找不着几块耷拉下来的纸片,这是郝爸醉酒的证据。就这样,韩妈对我们夸奖郝爸,她对郝爸还心存感激,让她佩服的就是对韩妈娘家的接济。
韩妈是个贤惠的媳妇,总是给足了郝爸面子,韩妈时常说:男人的脸是妻子的脸,给他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
时光荏苒,韩妈和郝爸熬进了暮年,大马车和几匹马都卖掉了,一挂车三匹马,可给家里立了大功,就是浩浩荡荡把郝爸韩妈的大儿媳妇拉回了家,给大儿子成了家,立了业。
韩妈继续为儿女操劳,郝爸苍老了许多,上山放牛,牛都嫌弃他走的慢,看孩子抓不住孩子的影,只能靠韩妈的照顾,有时韩妈也会提起以前的过往,所受的委屈和无奈,郝爸也不在吹胡子瞪眼睛,偶尔会无耐的笑一笑,心里也许会为曾经的错误后悔和自责。
韩妈和郝爸老年的生活还算幸福,儿女们虽然不太富裕,都会尽力使韩妈和郝爸衣食无忧,郝爸比韩妈大六岁,韩妈想起就会埋怨郝爸瞒着她,这是韩妈抓住的话柄。
郝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七十八岁那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晚上闭上眼睛,死的明明白白,清清醒醒。
郝爸去世那年,韩妈大病了几次,终于从死亡中跑了出来,她想郝爸的时候,会偷着哭,儿女们劝她说:如果觉得孤单就找一个伴吧!她时常说,过够了操劳的日子,想清净了。就这样,郝爸走了十五年,韩妈就自己过了十五年。
如今,韩妈也走了,走的安安静静,走的满满足足,没有挂念,没有遗憾。韩妈和郝爸在另一个世界团圆了,她们的故事和这一生的悲欢离合留在了人世间。
也许时间会把一切冲淡,包括所有对他们的想念,包括他们这一生的情感,和留给儿女们的那些遗言。
《作者简介》 郝淑香、笔名微风,从小爱好文学,十八岁开始发表作品,曾在吉林省作家协会函授学习,又在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函授学习。九洲诗词文学社吉林分社社长。吉林市诗词文化研究会办公室主任,永吉县作家协会会员,有省级代表作、市级代表作,各种纸刊和微信平台都有作品发表。作品有、小说、散文、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