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里的石头(四)
——铜钱
吃过早饭,我领着对象到街里买衣服,我提议,骑着自行车或者坐车。对象说:还是走着吧!反正十屋也好,桑树台也好?都不远,溜溜达达个把小时。我想也好,这是彼此进一步了解的机会。出发的时候我又问去十屋!还是桑树台!对象说:“还是去桑树台吧!你在十屋读过书,怕是留下太多的故事,再勾起你的伤感。”我不由得笑了,心想,我哪有那么的多愁善感啊。
我们出发了,路过了西大坑,坑沿上的柳树毛子婀娜摇摆。像在对时光诉说个故事。上了长郑公路,行走在绿色的长廊,经过了无数次历经的胜利桥,向西出发。来到了桑树台镇,到一个服装店,对象从脖子上摘下一根红绳,红绳穿着五枚梅花状的铜钱,两端系在一起,直径刚好能透过脑袋,带在脖子上。那铜钱铮明瓦亮,看的出陪伴她好久了。我心里在嘀咕,一个女孩家,怎么佩戴这样的铜钱啊?这时对象从试衣间出来了,穿了件当时非常流行白格衬衫,外搭个蓝色套,整体显得别致得体。她有点娇羞的问我,怎么样,好看不。我说很好啊!她说那就这套了,装起来吧!我说:“不再走走,挑挑了。”对象说:“没有什么好挑的,你说好看,我还挑什么。留下时间我们溜达达,比什么都好。”
走出服装店,我把那梅花状的铜钱交给了对象,她拿出个手帕反复的擦拭着。我好奇的问:“女孩子带铜钱,有什么意义吗?”她说:“不知道,反正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带在我脖子上,只记得十四岁前,每个年的正月初七,换一条新的红绳。十四岁以后变成在正月初十七更换红绳”“噢”我应了一声。同时目不转睛看着那铜钱,这串铜钱共计五枚,要比我们见过的小一点,环列成梅花状,中间的两边是一块有圆孔的白玉,将五片铜钱固定一起,看着就像一个金色梅花,而那个白玉,不大不小,好像开在梅花中心的花蕊。我总感觉好像特别的熟悉,从和对象见面的那天,就觉得它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我以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看来,真的不是,我闭上眼睛,轻轻嗅了下,这种味道更浓了。对象似乎有些害羞,说:“傻子干嘛呢!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我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身上有梅花的香气”。对象笑了说,“出生就如此,而且越高兴味越浓”。我调皮的说:“莫非你是梅花仙子。”妻子笑得花枝乱颤,说:“象我这样珠圆玉润,和梅花的清瘦不沾边吧?”。我说:“事物看质”。对象说:“又跩上了,听不懂”。我说:“其实你很有内涵,说话有时也跩,还有点旁逸斜出。”妻子笑得更甜说:“你不是也有块石头吗?也不知道那块石头是什么宝贝,一直放在你的桌子上吗?”我诡秘的一笑说:“这块石头,大有来历,他是贾宝玉,回大荒山无极涯,路过此处,感觉鞋里有沙子,凌空一倒,整个河岸就遗留下无数块石头。”“这么大的石头,贾宝玉得多大脚啊?”我说:“其实那时的贾宝玉已经是仙人了。应该硕大无比。”对象笑了:“曹雪芹写过贾宝玉成仙?不是出家当和尚了吗?”我说:“你怎么对红楼这么熟悉,你读过。”对象说:“想读了,看不下去。能看下去的人多多少少有点书呆子气”。我诧异的说:那你怎么通晓红楼梦”对象笑了:“通晓,那和那啊!我大哥在屯子里可被称作秀才,都是大哥讲的。所以我记得贾宝玉出家了,没有成仙”我自圆其说杜撰着说:“曹雪芹只写前80回,后40回是续写,所以不是曹雪芹本意,我觉得,贾宝玉就是神瑛侍者,他来自天宫,怎能不成仙。”对象笑着说:“她既然成仙,应该回到天上。为什么回到大荒山无极涯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啊。”我一愣,随后笑出了眼泪,大荒山,在对象的眼里,成了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雅俗共赏。更没有想到对象的问题这么尖锐。我略加思索的说:“天上不胜寒,人间烟火,最抚世人心。寻一处远离天宫,远离红尘的地方,仰面看繁星灿烂,俯身万家灯火辉煌。这种地方,只有大荒山无极涯。”对象说:“贾宝玉回大荒山无极涯,会路过此处?瞎掰”我说:“根据吉林省长春市的一位红学家考证,大荒山无极涯青埂峰,就是长白山最高山顶。贾宝玉从南京到北京,从北京到吉林市,很可能路过此地。传说长白山天池是王母娘娘的净面盆,林黛玉之魂魄就落在无极涯青埂峰的树上。”对象说:“早听说你文章写的好,你也可以续写红楼梦了。林黛玉不是一株红姑娘吗?对了书里说是绛珠草。不是在三生石畔吗?怎么跑到了长白山了。去给王母娘娘当侍女去了啊?”我煞有介事的说:“你看,关于林黛玉的禅语里有“玉带林中挂”,玉带,一层意思就是黛玉,二层意思玉是雪的意思,林,林黛玉的林,也是森林的林,林黛玉魂归在茫茫长白,青埂峰上,与那块石头遥相呼应。相看两相厌,只有长白山。”对象说:“你拽的太深了,我真不懂,我只知道,林黛玉是个病秧子,说好听的叫什么:弱柳扶风,对了,我看就是她的魂落到了柳树上了吧!林黛玉不会是由红姑娘化作了柳树精了吧!对!就是,木石前盟,虽然我没有你有文化,但我还是听听说过,花前月下的木石前盟,是靠得不住的。“我听了,非常震惊,林黛玉是柳树精,这就是玉带林中挂?林黛玉的魂魄落到柳树上了,才病歪歪的弱柳扶风?我无语了,第一我还真的第一次听到民间版木石前盟。第二我感觉书本上的知识有可能太深奥,反而走上邪路。我为了缓和尴尬说:“高见”。对象这回有点挑畔的说:“哪里,今天我想陪你聊聊你的红楼,看看你心中究竟有多少墨水,聊聊金玉良缘的薛宝钗吧!”。我说:“想听你民间版的高见”对象努力的挤出一点温柔的笑说:“玉也好!石也罢!不过属土,听老人说土能生金,通俗的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而已。有什么高深的,薛宝钗和宝玉是金玉良缘,肯定有正果。”我更惊诧了,原来民间版的金玉良缘,不过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好悲哀啊!我的红学,竟然这么不堪一击。不由得脸上多了些落寞。
对象也看出来,拉着我的手,语气温柔的像三月春风:“符号,我知道心中有梦想。可是现实就是穿衣吃饭,听哥哥说,曹雪芹,穷困潦倒,8个孩子,饿死3个。他写红楼梦意义在那?是用三个孩子的命换来的。我也没有太大的愿望,就是未来,你的梦想别耽误了正常生活。有地一起种,即使是粗茶淡饭,有个房子能遮风挡雨避寒就好。”
对象的一番话,让我陷入深深的沉思,看来我没有生不逢时,那点所谓的学问,不过空中楼阁,我在想,一块破石头,把主人神瑛侍者带走了,撇下金玉良缘不要,又把“柳树精”带跑了。这是曹雪芹要写的本来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