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肖河风云

            第五十九章，防调查胡平授机宜，

让成荣想不到的是，胡平作为一个党员干部，在事关土地改革的大事，在事关老百姓的切身利益面前，竟存在如此之多不合乎规定的做法。对于这些所反映上来的问题到底该咋办，它是属于什么性质的，成荣的心里是没有底的，他想，只能如实地尽快汇报给黄书记。但成荣凭直觉预感到，如果这些问题属实，那就是侵害农民利益的事，就必须要尽快地设法去纠正，以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再一个使他意外的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胡平在李家咀还有家室这件事，这使成荣感到非常地惊诧。

那么，胡平在李家咀有家室这件事，黄书记是否知情呢？他给黄书记有没有汇报过，成荣不清楚。因为成荣不是党员，胡平的这件事属于党内的生活范畴。竟管成荣去过几次李家咀，但当地的村民谁也不曾说起过。那么，成荣就无从知晓。

这也难怪，在那个战乱而又无序的年代，像这种为了生活而随时组建家庭的事，太平常了，是很稀松常见的，也不是啥怪事，不值得到处当闲话去拉。今天，不是这几个人来乡上反映问题，才带出了胡平有家室的事情，否则，起码在眼下成荣是不会知道的。

面对这些一时难以决断的事情，成荣沉思了片刻，决定先把这些人打发回去，让他们在家里耐心地等待，以免他们在社会上到处乱跑，造成不良影响。答应乡政府在三天内，一定给大家有一个答复。

他说：“大家能够相信政府，给政府反应问题，这是一个很好的事情。李家咀出现的这些问题，我身为乡长，应该承担这个责任，这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你们反映的问题都很重要，接下来我们要把它逐条地按照政策的条框进行对照，并逐一调查落实。如果我们在工作中确实有失职和损害群众利益的事情存在，我们一定会改过纠正的。这一点，请你们转告大家，新政府绝对不是旧政府，共产党的干部，绝对不同于国民党的官员。对自己的所有干部，绝对没有搞特殊这一说。”

通过他好说歹说，这几个人终于表示，愿意相信成荣的话，回家等待政府给他们的答复。

送走了李家咀上访的人，太阳快要担在山边了。成荣估计，正在县上开会的黄书记这时可能已经休会了。于是他拨通了县委机要室的总机电话，要求接线员接通黄来章副书记办公室的座机。

不一会儿，电话铃就响了，成荣拿起电话一听，果然是黄书记打回来的电话。于是，他把李家咀村民来乡上反应的问题，详细地向他作了汇报。

估计黄书记听了这个突然间出现的问题，也很吃惊。

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这个胡平！这些问题，在上次的工作汇报会上，他怎么只字不提。这个确实是很严重的事情！

不过，这只是村里几个人的反映，他还不能说明问题的全部真相。在对待这个问题上，我们还是要慎重的。要进一步进行调查了解，掌握这些问题的真相后，才能做出恰当地处理意见。”

黄书记告诉成荣：“这样吧！我明天上午还有个会要参加，估计回到乡上也就下午了。你明天先派人通知胡副乡长回乡上开会，主要内容是我要传达县委工作会议精神，总结乡政府前段时间的工作，你也准备一下汇报的事情。至于李家咀出现的问题，我回来咱们再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下午四点多钟，黄书记回到乡上召集会议，传达完县委工作会议精神暨乡政府工作汇报会结束后，鉴于全乡土改工作已大部完成，接近扫尾补齐的阶段，他在会上做出安排，副乡长胡平被抽出来专门负责全乡民兵连的组建，并兼任民兵连长，带领新组建的民兵连前往黑石峪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准备参加全县民兵大比武活动。

但胡平可能觉察到了村民来乡上反应情况的事，竟管黄书记没有明说，他也料定，乡上肯定会派人去李家咀调查了解的。所以散会后，他特意找到黄书记说，由于不知道乡上对他工作的调整，只通知开会走的仓促，他个人的一些生活用品还在李家咀，需要回去拿一下。另外，前段时间，他在李家咀处了一个对象，虽然这是个人的私事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但他是党员，必须向党组织汇报清楚。

这也就是说，他现在算是给党组织打过招呼了。心想从今以后的任何说辞，都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黄书记听了胡平的回家理由以后，也就随口搭话同意了。至于有无其他的企图那是胡平心里的事，别人咋会知道呢。因为，他要回去拿生活用品，这也是符合情理的。

所以，他顺口对胡平说：“要回去拿东西就抓紧时间去，明天早饭前立即赶回乡上。因为，乡上的通知已经发下去了，各村的民兵明天上午在乡上集中，中午之前，你们要赶到黑石峪报到，安排好住宿，就开始训练。县上派的军事教官，今天和我一同从县上已经到了黑石峪区政府。

这次的全县民兵大比武，是县委安排的一项重大活动。时间紧，训练任务重，要求各乡镇的主要领导亲自跟队，抓好训练。因此，乡上才决定由你带队，负责这项工作，跟队驻训。希望你认真负责地抓好这项工作，取得好成绩，为肖家河乡争得荣誉。

至于你刚刚提到的你在李家咀处对象的事，这是一个好事，只要符合规定，家庭和人品没有大的出入，组织上也不会干预。当前，你先把手头的工作抓好，不要分心。至于你说的婚姻细节问题，我们以后再慢慢谈吧！”

胡平得到黄书记的准许和肯定后，连晚饭都没有吃，就急匆匆地回李家咀去了。他一路急奔，要赶紧回去，给农会的黑娃通知一下，早一点采取办法，统一口径。防止乡上对李家咀的土改问题进行复查。

胡平走后，黄书记就李家咀的问题，专门找成荣和乡党委文书作进一步地了解并交代下一步地工作。他说：“李家咀出现的这个问题，是一个比较敏感，比较复杂的问题。这里面，不仅牵扯政策方面，而且牵扯个人的生活和组织的纪律等方方面面。这件事情，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还不能过早的下结论，也不宜对外宣扬。文字记录上也要斟酌一下措辞语气，以回头看，查漏补缺来反应较为妥当。党委决定，派你们二人下村进行调查。结论，就等整个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目前，整个乡上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行了。你们下去一定要通过严谨细致、客观公正的调查走访，弄清真像，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情况反映属实，你们先把村民的思想工作做好，把他们的情绪安抚住。明确地给村民答复，乡上一定会有纠正措施。如果没有这个事，那也要有实在的证据，来证明这些子虚乌有的意见，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们。你们要深入到群众里面去，尽快地把事情弄清楚后，回乡上汇报结果，再根据调查情况，制定补救措施。”

胡平汗流浃背地赶到李家咀时，夜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摸黑进了黑娃家的院子，发现这家伙好像已经睡了。因为，整个院里黑咕隆咚静悄悄的。

这地方熟门熟路他经常来，不用辨别方向就径直朝黑娃睡的窑洞前走去。走到门前抬手轻轻地扣了扣门环，见没有动静，他一边低声嘀咕着：“该我大儿（这一地方骂人的话）！睡得跟死猪一样。”一边又轻声叫道：“黑娃，”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正在纳闷，隔壁窑里黑娃的母亲却搭上了腔：“谁叫黑娃呢？他怕还没回来呢！”

胡平听黑娃的母亲说还没有回来呢，遂就问：“伯母，我是胡平。我找黑娃有事情呢，你知道黑娃去哪里了吗？”

黑娃的母亲没好气地回答：“还能去哪里呢？不是耍钱押宝（赌博），就是闲浪荡。这瘟神爷成天不着门户，这会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黑娃经常耍钱摇骰子押宝的地方，胡平是知道的。于是，他转身朝村西头的虎铁匠家走去。

黑娃的父亲死的早，他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前几年的黑娃还比较老实本分，加之年龄也比较小，遂就有热心人介绍他去晁家寨子的晁老爷家放了几年羊。晁家见他人也机灵勤快，放羊很负责上心，给他在工钱报酬上逐年增加，没有亏待过他。因为一日三餐有东家管，每年的工钱都是净落。开始他还算本分顾家，每年所得的工钱，都会一分不少地拿回家交给他的母亲。他母亲省吃俭用地积攒了几年，就拿这些钱置买了几亩土地，又央求媒婆给儿子说了一门亲事，随后就给他娶进了门。

可自从娶了媳妇以后，他便慢慢地不再给家里给钱了。每当他的母亲问他，东家把工钱开了没有时，他总是找各种借口予以搪塞。不是说东家没给钱，就是说把钱借给人了等等借口。直到有一天，几个人到他的家里讨赌债，他母亲和妻子才知道，黑娃染上了赌博的坏毛病。

人都说娶了媳妇就管住了儿。但那是现在这个社会女权兴起后的事，在五十年代之前男权盛行的时期，那是不管用的。黑娃结婚后，就成了家里的掌柜的，儿大不由母。任她咋哭咋骂，儿子的赌博习性已经侵入骨髓，难以改掉了。直到在外边欠的赌债实在没啥可以还时，他竟把自己的媳妇要拿来顶赌债。可媳妇哪能受得了这个屈辱？哭哭啼啼跑回了娘家请求娘家人做主。娘家人一听，这还了得！真像人们说的那样“十赌九输光，拆房买婆娘”。他们呼啦啦来了几个人，把黑娃从晁家寨子叫回来一顿饱打后，就带着他们的女儿扬长回家去了。

媳妇跑了，但赌债是跑不了的。那些人知道黑娃是给晁家寨子晁老爷家放羊的，于是就盯上了他放的羊。所以，在有一天他刚把羊群收拢准备赶回去的时候，那几个讨债的人堵住了他，要他用羊抵债。

一听要用人家的羊来抵自己的赌债，顿时吓得黑娃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哀求：“这羊是晁老爷家的，你们赶走了，我给人家咋交差啊！”

那些人说：“你放心，我们都替你想好了。我们又不是全给它赶走，我们只要你欠我的那些钱。至于咋交差，你就说叫土匪给劫走或者叫狼给吃了！再说了，这么大的一群百十多只羊，少个十来只，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的。”

所以在那天把羊赶回来后不久，黑娃找了个借口，撒了个大慌逃离了晁家寨子。为怕晁家知道真相后找他算账，从此就东躲西荡，成了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胡平在虎铁匠家找到黑娃时，昏暗的油灯下，黑娃正拿着骰子起劲地摇着。对于他冒夜突然的到来，使几个耍钱的人大吃一惊，摸不清他来此何意。

黑娃脑子灵光，虽说他现在成了一个烂疳手（又懒又穷，生活潦倒的人），但他毕竟是农会的人了，副乡长黑夜来找他，必定是有要事，不然，这么晚了怎么会揣摸到这里来呢？所以，他麻溜地一面溜下炕，一面说：“哎吆，胡乡长来了！你不是回乡上开会去了吗？啥时候回来的啊？”

胡平阴沉着脸幽幽的说：“刚回来。你这一天还有闲心情掷骰子啊？赢了多少钱？”

黑娃讪笑着说：“嗨嗨，赢啥钱呢！几个朋友止个心慌而已。”

胡平说：“那好吧！就不打搅你们了，我跟黑娃还有工作上的一点事，我们就先走了。”

那几个人一看黑娃趁机要溜，急忙说：“哎，这一局还没完呢！再说，你前面的事还没有了结（输了的钱还没有给呢）呢！”

黑娃连忙说：“哎呀，急啥？你们先耍着，回头我再补上不就行了吗？”说完，就急匆匆地跟着胡平出门去了。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