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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的解约
作者/崇文
人吃五谷杂粮,各人的脾性都不一样。社会之大形形色色,人的思想五花八门,认识和判断是非的观点也会良莠各异。
这些说词,都是说,人,作为一个活动的个体,虽然有时在一起共事打交道,吃的是一个锅里的饭,平时客客气气,称兄道弟。有的人只要喝一两盅小酒,就要做掏心掏肺的过命兄弟,还大有以命相许的那种气壮山河的慷慨和激昂。但依我说,那是没有利益纠葛和利害冲突(个人之言,有所偏颇)的逢场之作。
经济条件下,一些人(申明:不是所有人)的重利轻义和见利忘义的轻薄浮浅,早已不能以“桃园结义”和“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式的纯真来衡量如今江湖上的哥们义气了。
一旦相互之间有了利益的纠葛和利害的冲突,就绝对不再客气。把哥们义气和原来的朗朗誓言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撕破脸皮要决个高低输赢。于是乎,兄弟反目,甥舅不认,姐夫小舅子对溥公堂;铁哥儿们的如胶似漆,肝胆相照变成了赌咒发誓,呲牙怒目式的水火不让。这些无一不印证了古人所说的“钱财面前无君子”和今人们挂在嘴边的“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的定语和铁律。
说这些话,并不是无厘头的摆文字,只是想以这些话为引子,来抛售一个朋友加兄弟的合作,引发经济纠纷,以至充满凶险和惊悚的故事。
上世纪后期,梁君作为一名职业经理人,应聘到刘旭的私营公司,去给他专门负责公司生产管理方面的工作。
在梁君去之前,刘旭的公司生产已经承包给平时关系亲如兄弟的老朋友、乙方高欣经营。甲方(公司方)的老板刘旭,由于经营多家公司,在管理上顾不过来。所以,就堆积形成了一些不可逆的,或者是致命的问题和隐患。据此,就有了聘任梁君去为自己的公司行使管理的起因。
梁君就任甲方的生产现场管理负责人数年以后,甲乙双方的承包合同到期,需要解除时,却对合同在履行期间的一些条款上,出现了各执一词的说法。
按理说,合同到期,甲方接过公司继续生产经营,乙方装好自己的承包收入,交出生产场地卷铺盖走人,这就是合同履行完毕后的正常程序。
问题的焦点是,甲乙双方对投入的固定资产,乙方未完成项目的评估,各持己见。但刘旭因已与高欣的关系濒临破裂,所以,委托梁君与乙方的高欣先期沟通协商。而交到梁君手里的合同文本,既不是正规的合同文本,又没有经过公证机关的公证,双方在平时的动态中,又随意地对一些敏感的数据,都私自做了调整,已经改的面目全非,根本就没有可操作性。也就是说,要按照合同就没办法谈。
当梁君大致浏览了一下双方递到他手里各说各话的合同时,第一感觉就是:废纸一张。
尽管是废纸,但因受命协商,那就要先谈一下,看乙方的态度如何再说。
果然不出梁君所料,根本就谈不拢。
梁君及时将情况反馈给老板刘旭,他却问梁君的意见如何。梁君建议,实事求是的讲,按乙方的实际投入净值和乙方欠项的总值相递减,甲方应当要给乙方以适当地补偿,这样,才有可能使这个问题得到及早地、皆大欢喜的解决。当下,仅靠甲乙双方的协商,肯定无法达成共识。不如再邀请几个双方都认可信赖的中间人,进行调和见证,这样比较公正稳妥,也有利于甲方早日恢复生产,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老板刘旭听了梁君的建议后,也表示,谈可以,但要补偿是不可能的。
最后,这次的座谈,果然是毫无悬念地无果而终。
紧接着,问题来了。
双方都不接受调解提出的补偿数额,使乙方恼羞成怒,反把问题看在了梁君的身上。认为,梁君只维护甲方的利益而无视他们的投入,不仅派人把持了所有生产场所和车间的入口,还把刘旭配给梁君的坐车派人看管了起来,并扬言要弄出点事情让甲方看看。
甲乙双方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这时的公司内,除了几个拿钱不管事的人而外,其余的副经理和部门负责人,都以各种借口害怕沾染是非,溜之大吉。
但梁君是不能躲的,他不畏乙方的误解所阻吓。受人之托,必得忠人之事,尤其在这个多事之时更应如此。他一方面不余遗力的安抚乙方,以防他们做出过激之事。一方面还要确保公司的整体安全和事务的运转。他清楚,这是他的职责。
一日,梁君找来老板的一个亲戚和他一起,步行去城内,顺便给警方汇报一下情况,以防止突发状况的出现。
就在他俩行走到一个僻静的路段时,梁君下意识地感到身后有来车的声音。待他一转头,立刻大吃一惊。只见身后十米开外的一辆白色小轿车,正向他们疾驰而来!陈君顿时大喊一声“有车!”并一把抓住刘旭亲戚的胳膊,一个跨步跳到路基水沟的外沿。他们的脚还没有站稳,那辆车“呼”地一声,从他俩走过的路边上冲过,在前边停了下来。
他们快步跑上前,准备询问时,只见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乙方高欣的亲戚,另一个竟是在当地做粮油生意的熟人。梁君气愤地质问道:“你们啥意思啊?有这样开车的吗?”
高欣的亲戚却凶狠地说:“啥意思?就是要撞死你!”
梁君没有理他的茬,对着做生意的人说:“甲乙双方在公司有一点纠葛,你搅和进来算咋回事呢?”
生意人讪笑着说:“啊呀!实在对不起!他要开我的车,都是好兄弟,就让他开了。早知道他要干这事,说啥也不会叫他开的。”
梁君气愤地说:“屁话!你我不是熟人啊?万幸的是今天没有出事,若要是真出了事,你觉得你说的话,能把你洗干净吗?”
说完,也不管高欣的亲戚还在骂骂咧咧,他们自顾自就走了。
晚上,梁君回到办公室,当即找来承包人高欣,对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他说:“不管你们是真撞还是恐吓,都是违法的事。若要想拿到钱,就得坐下来协商,除此再无别的路可走。希望你管好自己的人,这个社会,不容许耍横胡来的人 。”
通过梁君反复地说理开导,他似乎有所触动。但又借口说这是亲戚不懂事,他确实不知道。又说了很多自己的苦衷和与老板之间结怨已久的愤懑。
承包人走了以后,梁君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就被一阵紧似一阵的砸门声惊醒。惊悚的他立即披衣下床,问清来人后打开门,原来是承包人的侄子。他火急火燎的说:“梁经理,你快去看看!你们不给钱还要把人往死里弄啊?”
梁君忙说:“不要急,慢慢说。到底是咋回事啊?”
他急吼吼地说:“再慢,就要死人了!”
他们俩打着手电一路紧走了三百多米,来到了承包人的驻地。这时,黑越越的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乙方的人。他们看梁君来了,立即围拢过来,簇拥着他来到了承包人卧室外间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承包人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他看到梁君,粗声质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有这么弄人的吗?”
梁君坐在他的旁边说:“有啥事咱们慢慢说,不要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没好气地说:“昨晚我从你那里回来就睡了,结果半夜三点多钟,突然,’啪’的一声枪响,紧接着,就听到玻璃的破碎声!”
梁君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前窗右面的一块玻璃碎了一地。他近前看了一下问他报警了没有,他说已经报了。梁君说报了就好,咱先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说是谁打的枪。报警了,那就等警方来勘验调查吧。
正在梁君和承包人交谈的时候,他的老婆突然从卧室里跑出来,哭喊着让她的亲戚拿斧子把梁君的腿砍掉。
梁君这才看到,屋子里六七个人,个个面色愠怒。两个桌子上,摆着铁棍和砍斧之类的东西。一个亲戚听到那女人的招呼,奔到桌子前去拿砍斧。而承包人向他的侄子喝道:“你拦住他!不要胡来!有本事去把刘旭的腿砍下来,去把那些设备厂房炸掉,在这里耍横有啥用啊?”
说老实话,自从在社会上混生活,既处理过企业内部的打架斗殴,也经见过因违章被处罚的人威胁过。但这种有组织地集体恐吓的阵势,梁君还是头一回遇见,说心里不发毛紧张那是假话。但此时此地,你再发毛紧张那是没有用的。但有一点,梁君是清楚的。他作为甲方的代理人,只是想站在公正的立场,尽快地把问题放下来,充当着一个调解人的角色。他又不欠你乙方的一分钱,你对他发威是没有用的。
想到这里,他也就释然了。遂对承包人说:“别拦他,让他过来!但我要把话先说清楚。一,不是我欠你的钱,你对我威胁没有用;二,如果砍掉我的腿,你们能拿到钱,那就尽着砍;三,你们把我的腿砍掉,如果国家的王法允许,那也尽着砍;四,我是个打工的穷人,这一条腿一百万,拿两百万放在这里再说砍腿的话!”
梁君说完后,见他们都面面相觑不再说话,才又进行耐心地劝解:“你们的目的是要钱,但是,要钱不是抢钱,也不是讹钱。不是说你把设备炸了,或者把谁的腿卸下来就能拿到钱。如果这法子灵验,那国家还要王法干什么呢?是你们的斧头厉害还是国家的法律厉害?换句话说,及就是你们用这个办法把钱要去了,那你们能花上这个钱吗?你们拖家带口在这里挣钱,不就是为了使你们的家人过得更好吗?而你们如果因为一时的头脑发昏,情绪冲动,触犯了国家的法律,那你们拿到了这个钱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现在的诉求,我也尽我的能力在你们双方之间周旋,这个你们应该清楚。至于今天发生的这个所谓的枪击事件,你们已经报了警,相信公安会及时派人来查清楚的,谁做的事,谁就负这个责,我们就等他们来调查好了。”
过了一会,公安局的人来了。他们进来后,仔细地询问并勘察了现场,然后说回去分析。走了以后,再就没有了下文。不过,后来据说现场没有找到土枪的钢珠,也没有发现步枪的弹壳或弹头,很有可能是爆竹之类的东西,那爆竹是谁放的,已经无关要紧了。
不过,这一声突兀的爆响,好像成了这个闹剧的休止符。
不知是闹够了还是觉得没有意思了,反正是在几天后,事情又回到了由梁君提出的方案原点,甲乙双方又同意接受调解时提出的补偿数额。乙方在拿到钱后,迅速打起铺盖回家了。
事情的急转直下,就像小儿过家家,连梁君自己也没有想到。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别人热情有加地给你提供免费的午餐时,他一定是在觊觎你的某一种有用的东西。
好兄弟清算张,互惠互利。先小人,后君子,才是经济往来永恒的真理。清算张,互惠互利。先小人,后君子,才是经济往来永恒的真理。
(完)